慕朝已经走到了床边。

他来的时候一定经过了海棠园,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花露香,不浓郁,若有似无,像一根花枝轻轻勾在心头。

江雪深红着脸轻咳几声掩饰尴尬,余光疯狂地给慕朝做暗示,让他不要捉弄自己的父亲了。

但慕朝笑着接下她所有的暗示,却像没看到一样,在床边一臂之距停下,视线落在江尧气到发青的脸上。

江尧只以为他在挑衅,抬手便是一掌,原以为绝对打不中,没想到慕朝一躲不躲,生生接下他这招,却像个没事人一样,只轻轻掸去衣襟处燃起的火花,毫不在意道:“继续?如此便同意提亲了吗?”

此话一出,江尧瞬间血气上涌:“你提个屁,老子不同意!”

慕朝也不气,负剑而立,面不改色道:“哦,所以我也只是来知会一声。”

江尧:“你!”

他刚要发怒,却见慕朝将剑立于一旁,忽然单膝跪地。

江雪深也被这一出震得愣了一下,却说不出半句话,只有越来越急促的心脏在告诉她,自己是有多紧张。

难道慕朝真的是……

“听王顺说,提亲就需要这样。”慕朝抬眸。

明明跪在地上,他却仿佛君临天下,丝毫没有低人一等之态,他继续道:“江宗主,以后赤海上下不为恶为邪,请你把女儿嫁给我。”

顿了顿,他补充道:“自然不是现在,只是我想,她需要一份肯定,来自于你的肯定。”

江尧低哼了一声,正要开口,就听到自己向来懂事的女儿不争气道:“我愿意的!”

如此急迫,似乎生怕自己棒打鸳鸯,江尧一口老血憋在胸口,吐也不是,咽也不对。

应该严词拒绝,不然江家的脸面又该往哪里摆,但话到口边,他却忽然想起了自己曾经的话。

“这是我一辈子只有一次的叛逆。”

曾经他反抗的最终都化为无能为力的尘土,他的勇气一直不够,那么还要去阻拦女儿的一腔孤勇吗。

“你不会后悔吗?”半晌,他叹了一口气,看向床上的女儿,明明还是苍白的脸庞,脸颊上却因为喜悦浮上了红霞。

江雪深很快摇了摇头,眼睛弯成了月牙:“不知道。”

后不后悔的,只有以后才能够知道,现在又怎么能够提前预知未来的事情呢,但是人生,不就是因为未知才显得更动人吗?

快要入夏,庭院里已经提前响起了虫鸣,在这晚春中平添了一丝暑气。

顾轻尘在屋外听了一会儿,到底没有叩响门扉,面无表情地转过身,看了一眼火辣辣的天色,明明艳阳高照,却有些寒冷,明明觉得寒冷,又没有一丝风雪。

缓缓走下台阶,面前的青石板忽然落下一片阴影,有人挡在了身前。

是江文薏。

见他面色不善,江文薏愣了一下,向前走了两步,往屋内望了一眼,很快反应过来,心底忽然燃起了一抹痛快:“顾师兄,我堂姐名花有主了。”

顾轻尘勉强笑了一下,把手中的礼品都递给她,准备离去。

刚走出一段距离,江文薏在身后喊:“其实你也喜欢她的,对吧。”

你也喜欢。

顾轻尘回过头,江文薏今日穿了如火的红裙,在阳光下,却有些黯然失色。

他道:“你很适合红色。”

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去。

江文薏垂眸看了一眼裙摆,心底那抹痛快却瞬间消失,其实,她最讨厌,红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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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体质问题,江雪深的伤养得很快,过不了几天就好了。

原本因为死地坍塌临时暂停的试炼大会在半个月后也要重新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