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当着驾车老妪、护车??喽一干人的面,这般嚷嚷……

裴花朝满腔羞愤简直不知从何说起,转念好容易就要脱离虎口,不好这时捋虎须再生枝节。

“我……”她尽力平和清晰道出心意:“叫我裴家人不要命上门送死,可以;不要脸上门送人,休想。”

她不说倒好,一说,东阳擎海又露出棋局终了,要一口吞了人的精光。

裴花朝往后缩,幸好东阳擎海一动不动,只是盯牢她。

“我把话说下放着,”那匪气汉子十拿九稳笑道:“你迟早回头找我。”

裴花朝匆匆登车,再不走,她不撕破脸大骂,就得吐几口老血为敬。

东阳擎海嘱咐驾车老妪几句,老妪应承了,扬鞭驱车而去。

八:狗鼠辈

夜已深沉,崔家后宅,大郎崔陵的院落断续传出呜咽。

崔陵缩在床榻,抓住锦被把自己裹成一团。

孟氏坐在床沿,拍着锦被道:“大郎,起来吃药。哎,你发了一天呆病,无知无觉叫不应,可把母亲愁死了。”

崔陵在被窝里哭道:“我不吃,死了算了,全宝胜都知道东阳擎海睡了我媳妇……我不过睡了他相好……他睡我媳妇……呜呜呜……”

“生米已经煮成熟饭,你看开些,别烦恼了。”

“母亲,你说得轻巧,绿头巾又不安在你头上。”

“痴儿,儿媳失节,难道母亲在外头就有面子?”

崔陵驳不得,呜呜踢蹬床铺,孟氏道:“哎哎,快别哭了,裴六娘死了,就万事大吉了。”

“怎么,镇星寨送回她尸首了?”崔陵拉下锦被露出脸,“拖去乱葬岗,不能让她污了咱们祖坟。”

“还没消息,不过她死定了。”孟氏胸有成竹道:“诗礼人家的女孩儿,又是那死要面子的唐老夫人教养出来,教人奸了,敢活着丢人吗?魏妪也说她外柔内刚,这等人一准自我了断。”

“她死了又如何?”

“没了这个笑柄留在世上现眼,过几年,事情便淡了。要是咱们商行生意兴旺,更无人敢不识趣多嘴。”

“裴家还有个老太婆……”

“那老骨头啊,先愁上街要不到饭,活活饿死吧。”

孟氏话音未了,一人由寝间外帐幔后转出,道:“好算计,不愧是商户主母。”

那声音娇软冷漠,那人儿一身皱巴巴青色婚服,鲜嫩的脸是花朵般颜色,眼神却像才刚磨砺的匕首,寒光欺雪。

孟氏一跳立起,抖索指向来人,“你……裴六娘,你怎地没死?”

“让阿家失望了。”裴花朝皮笑肉不笑道。她不愿与崔家母子扯上任何干系,然而他们既视她为耻辱,她就巴住彼此关系相称,膈应对方。

孟氏今日与她们初见时一般,珠翠满头,绫罗裹身,昨晚出卖旁人骨肉的经历显然消减不了她今日打扮兴致。

自然这等人并不把言语讥讽放在心上,孟氏飞快还出笑脸,“六娘,阿家何尝不牵挂你安危?不过料想你凶多吉少,活着的人总得活下去,便开解大郎……”

裴花朝转向床上,问道:“崔陵,你有何话说?”

崔陵早裹着锦被坐起来,望着她如同目睹秽物,一脸嫌恶。

裴花朝回到崔家,没少挨受相似眼神。

打她走进大门,沿途鸦雀无声,崔家人一个个由她眼前划过,面上惊诧、鄙夷、怜悯、看热闹……每种表情、每道目光,都是利刃钢刀,剐在她脸上。

她捺下油煎火沸似的屈辱和愤怒,挺直背脊走了过来。

如今无须再忍了,她牵挽右手衣袖,从一旁魏妪所端托盘上抄起药碗,泼向崔陵。

“啊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