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都是焚烧折后的黑灰色尘埃,顾若清在里面一边走,一边四处望着。

十多年前他来过这里,也是从这里抱回了后面那个黏着他不走的小畜生。

这里早已经物是人非,小畜生现在已经长得比他还高,也早已经记不得这里了。

“师尊,你为什么要来这里?”煜扬跟随者顾若清的脚步走,眼神一直追逐着那白发仙人。

顾若清一身白色丝绸长袍,长发未束,只在额前发后饰了一条古朴的藤蔓发冠,看起来与这里格格不入。

但顾若清还没来得及回答,便停了脚步。

他看见,在一个角落里,躺着一张旧琴。

琴身有被烧焦的痕迹,琴弦被反复接了好几次。

但其中一根却还是断掉了,没来得及接上。

“这是什么?”煜扬看顾若清拾起那张旧琴,好奇道。

顾若清摇摇头,手指抚上琴弦:“这上面有法术。”

说着,顾若清心中一念,手里的琴弦顿时就发出了盈盈的蓝光。

蓝光在空中汇集,逐渐显示出一张琴谱。

顾若清一看,便知这琴谱上复刻的曲子正是《西江月》。

果然这么多年以来,无论是这楼有法术保护也好,有琴师冤魂也好,都是柳曼声在这里守护着。

蓝光一闪,那琴谱一换,又成了另外一只不知名的谱子。

“这是什么曲子?”煜扬抱着双臂,“像是勾栏院中的女子深闺怨曲。”

“这是柳曼声自己做的词曲,”顾若清指尖一拨,竟按照那琴谱弹了起来,“或许是履行承诺吧。”

这张古旧的琴已经接近报废了,音调也不准,弹起来竟宛如幽怨哀叹,却又说不出的情意。

顾若清轻轻唱起词。

“城林东,地下宫,我有郎君,去时十九。春又去,秋有秋,去时十九,岁岁十九。”

在那城东的树林啊,有一个埋在地下的宫殿。

我的郎君啊,去的那年只有十九岁。

春天过去,秋天又来。

我一年一年的老去。

他去的时候只有十九岁,却永远都只有十九岁。

~

顾若清他们出城时,所有延棠城的百姓都向他们致谢。

但还是有人对他的白发指指点点,面露惧意。

人们心中的成见与恐惧,是根深蒂固的山峦,并不是一天两天才能够消除的。

顾若清在一开始告辞李城主后,便进了马车,不再抛头露面,省得麻烦。

他们很快就出城,卖了马匹,换做御剑回山。

西方夕阳照到山门时,顾若清总算从中心阁与青连生交代完,回到了北殿。

他这次除魔之行虽然没有一名弟子伤亡,但他心里总是有个地方放心不下。

他在向青连生转述细节的时候,并没有提到有一缕魔气进了自己的丹田。

这缕魔气太过于细微,直接渗入了自己的灵力流转之中,并且毫无反应,顾若清一丝一毫都找不出来,甚至怀疑当时只是一个错觉。

除此之外,顾若清最挂念的,其实是那莲花祭坛后面的那扇门。

原主的过去究竟怎么回事,那朵莲花祭坛到底发生了什么,千机洞的琴弦到底是谁的,他真的……杀了煜扬的父亲云肆风吗。

顾若清觉得只要他进入那扇门,或许就能想通很多东西。

但顾若清不知道的是,关于他的谣言,已经在青云太宗的弟子之前传开了。

自从他们回山,一夜之间,柳曼声口中的事情,就成为了青云太宗弟子们茶余饭后的讨论焦点。

“那妖魔说的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