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行到尽头,足底的触感变作了平滑的砖石,质地瞧着有些像白玉,却比玉略略温上几分。
眼前的景象不知何时起了变化。
她立在座面阔九间的大屋前,与地砖同色的玉门合得严严实实,在光下明亮如镜当然还是映不出她的身形。
她伸出手,奇异地没有遇到任何阻碍。
就像穿过一屏空气,一幕幻影,她很轻易地就进到了屋中。
进来的瞬间,她很是恍惚了一阵满眼皆是垂地的纱帐,影影绰绰;脚下浅浅的一层水,堪堪没过脚踝,浸满了整座屋子。
半开的砗磲零零星星地浮着,同玉色的莲花般。它们明珠尚在,散出的光时黯时淡,好似安憩时的呼吸般。
她亦不由自主地屏住了气。从做梦到现,她在第一次生出了一种可能会“惊扰”到什么的感觉。
扭头就走的念头一闪而过,可同所有不能控制的梦境一般,脚还是自己动了起来。
赤足划过的水波带不起半分涟漪,轻纱拂在面上,没有任何真实的触感。
那种依稀熟悉的感觉又出现了她确定自己曾在某处、至少在某个梦里,见过类似的景象:如眼下这般,穿行在某个轻纱蔓舞的檐廊之中……
好在这次她并没有走太久,于是那近乎阴湿的相似之感就这般一闪而过了。
面前只剩最后一重纱帐,账中的光暖而亮,映出其中几个熟悉的身影。
是认识的人。
身形高大的明月楼楼主负手站着,看不见表情。少楼主的两个侍童则端端正正跪坐在地,高举漆盘过顶,仿佛泥塑一般。
他们面前是一团幽蓝的影子,几乎有半间屋子高,如雾气一样罩着座直径七八尺的玉色莲台,里面依稀藏着个孩童,从她的位置只能隐约看到只细小的足。
是澜珊。
就在她几乎以为眼前的景已然凝固时,影子稍稍飘起了些。
“不够。”那影子说。
话音落下,那俩侍童肉眼可见地抖了一抖。
侯万金原本一直盯着莲台的目光落到了那俩侍童身上。
“如何会不够?”他说,“八万大山,一山一精,养在万金集中,每一只都经过我手,数得清清楚楚。”
“不仅是精怪,”那影子道,“他们精气灵力所化的物件,桩桩件件你都点清楚了?我瞧着,大约差了不少,还都是些好东西呵,莫不是遭了贼?”
侯万金不说话了,半侧浸在阴影中的面颊微微抽搐了下。
他深吸口气,问两个侍童:“澜珊什么时候带人进去过?”
两个侍童匍匐得更深。
那男童金宝沉不住气,直接小声哭了起来。
女童元宝一把拉住他的手,声音颤抖:“是我开的门,小姐她坚持要……”
“她不懂事,你们也不清楚?”
元宝面色愈白:“小姐那日很高兴,就多送了客人些她很少这么高兴。”
“所以就不够了难怪不够。”侯万金恍然,“这么多年了,偏偏这个骨节眼上……你们就这般照顾她的!”
他突然暴起,一把掐住女童的脖子高高提起,如同抓住一只扑腾的鸟雀。
“八万山精魈魅,我养了这许多年……结果功亏一篑!就因为你们没看好她!”
一旁金宝见状,尖叫一声,紧紧抱住侯万金小腿,哭喊道:“不关姐姐的事!不关姐姐的事!我们劝过了!我们真的劝过了!”
侯万金一脚将他踹飞,只冷漠对那团影子道:“既然不够,就先用着这个吧他们跟着澜珊许多年,多少也沾了些福缘灵气。”
那影子不置可否。
侯万金五指收紧。只听掌中“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