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仍在悠悠向前,方才的景象皆落在身后,渐渐退去,唯有耳畔马蹄声依旧。裴筠庭收回目光,却发现燕怀瑾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望着她一言不发。

“在想什么?”她轻声问。

燕怀瑾还抱着臂,目光沉沉:“在想,什么时候能与你去一趟姑苏。”

知晓他话里的意思,也明白他在低头哄自己开心,裴筠庭展颜一笑,先前那点不快消失殆尽:“何时都好。”

......

......

二人是这儿的常客,燕怀瑾更是名正言顺的主子,杨掌柜一听有人通传,抓着账本便急忙出来迎接:“哎哟,公子您来了,老规矩,顶阁还是留给您的。”

见到他身后探出半个头,笑意盈盈的裴筠庭,杨掌柜脸上又多几分真切的笑意:“二小姐果然也在,前些日子的事,还要多谢您。”说完对着她一揖。

“掌柜的说笑了,举手之劳而已。”她扯扯燕怀瑾的衣袖,温婉谦和,“无需带路,我们先上去。”

“好嘞,两位先喝口热茶,小二即刻就到。”

几人拾级而上,待行至顶阁,正准备入内时,阶梯之下忽然有人小声唤了句:“裴二小姐,三殿下?”

循声回首,那人表情倏然变得局促,边行礼边道:“在下余锦,乃鸿胪寺少卿之子,匆匆瞥见二位身影,不请自来,还望恕罪。”

裴筠庭觉得此人眼熟,想起他曾在翰林院和自己一起上过课,经他介绍后回想起姓名,微笑颔首,算是打招呼。

燕怀瑾长眉一挑:“何事?”

“前些日子家父无辜牵扯贪墨案,依照刑部的意思,是要革职处办,可家父是冤枉的!”余锦激动得脸都红了,“今日我约见刑部侍郎,他却没来赴约,只派了个小厮暗示我要交银子......那数目我家实在负担不起,幸而遇见殿下,还请殿下救救家父!”

“冤屈与否,自有大理寺审断。”燕怀瑾从容说道,“银子不必交,倘若令堂身家清白,没谁会为难你们,更无人敢质疑大理寺的权威,往后也别再走旁门左道。”

“多谢......殿下。”

春山好处,空翠烟霏。①

两人私底下吃饭时不习惯人伺候,燕怀瑾在这儿就同在自家一般自在,进了门先半卧榻上,枕着双臂,真真一副闲适公子哥的模样。

方才那段小插曲,二人皆未放在心上。

裴筠庭自顾斟茶,待小二上来,点好菜,燕怀瑾才开口问道:“楼下杨掌柜说的哪件事?”

她起身走到窗边,看远处山脉雾蒙蒙的烟,又看滴落在身前的雨:“大约是你受伤那几日,我乔装出门,碰上有人在琼玉阁门前挑事,我在一旁听了半晌,此人说的话简直漏洞百出。”

她关上窗,见燕怀瑾露出恍然的神色,又道:“我上前与他辩论,此人却顾左右而言他,聪明人皆能看出他的心虚,于是渐渐都散去,我让杨掌柜送他见官后便离开了。你身为这儿的老板,竟一点也不知?”

菜很快端上来,头一碟就是她点的牛肉饼,裴筠庭顾不得听他的回答,先用手抓了一块,燕怀瑾唇角一勾,但笑不语。

“近日太忙,展元与我提过一嘴,我给忘了。”他也夹起饼,咬下一大口。琼玉阁的牛肉饼外皮酥脆微焦,只需一口,汁水便合着鲜嫩的牛肉,齐齐绽开。

阁里一片安静祥和,两人光顾着吃,几乎要忘了今日来的目的。

好在裴筠庭虽满眼都是吃,到底还未忘了正事,她鼓着一边腮帮子,问道:“贪墨案?”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有旁人在也未必能听懂。

燕怀瑾不紧不慢地夹了块糖醋肉,闻言点头:“正是。那刘大人名叫刘子嵩,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