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此事出乎意料。

“韩相!”原先马上要握上他手的燕怀泽尚未来得及反应,就眼瞧着他倒在自己面前。

裴筠庭浑身疼得像要炸开,唇瓣发白,满头大汗,全无往日的清丽淑仪,可在场之人无不肃然起敬。

此后数年,人们提起裴筠庭的名讳,首先忆起的,当是她惊才绝艳的剑术。

是她以一己之力告诉所有人,女子拥有无限可能,她们也能与男子平分秋色。

休言女子非英物,夜夜龙泉壁上鸣。①

终日挂在墙上的剑,得见天光。

预备上前扶她一把的温璟煦,脊背蓦然一凉,侧身,恰好看见毒针擦着鼻梁掠过,几乎惊出满身冷汗。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有人快要等不及了。

一旁燕怀瑾的剑尖始终悬在燕怀泽喉头,瞥见皇后雾蒙蒙的眼,也只是扯出一个笑,表明自己安然无恙。

假死一事,皇后信以为真,整宿整宿的失眠、吐血、食不下咽,不堪重负的身子一再透支。

万幸,万幸他平安归来了。

“皇兄,其实你不必如此。”

“你我境遇相反,又怎能切身理解?”

“我”

堪堪吐出一个字,燕怀瑾便被其扑倒在地,待反应过来时,那支突如其来的箭已深扎血肉。

而下意识推开他的那一刻起,燕怀泽便提前预见了自己的结局。

这场博弈中,他最终又放弃良机,甘愿成为败者。

......

点点余晖洒落,裴筠庭初次意识到,文人墨客赋诗中的这座皇城,何等残酷。

被温璟煦解救后,仁安帝并未选择第一时间随其他人离开,反而留在了蓬莱殿。

韩文清松松手腕,听着耳畔井然有序的盔甲兵器的撞击声,心情万分愉悦:“诸位,好戏该开场了。”

“大齐二皇子的名头,阁下用得可舒心?”燕怀瑾瞧着另一股实力的闯入,冷笑,“人心不足蛇吞象,我总算见识到了。”

“人心不足蛇吞象?哈哈哈哈哈哈......你们看着我在业火中挣扎,见死不救,还使其烧得更旺时,考虑过我的死活吗?”

“你值得考虑吗?”燕怀瑾眸光沉沉,“先是让鞑靼派人深夜屠戮靖国公府满门,再是与当朝丞相狼狈为奸,插手政事,贪污贿赂,勾结朝臣通敌叛国......桩桩件件,说明你不冤!”

“错的是你们!不是我!”他目眦欲裂,替自己辩解,“我从头到尾都没错!出身、命运,谁也没法主宰我!你们这群希冀看我跌落泥潭,永世不得超生者,可得瞧好了,天若亡我,我必逆天!”

燕怀泽紧捂着伤处,血溢出指缝:“原来你另有打算。”

“是。任何人都无法阻止我报仇,你们皆为我的棋子。”韩文清面露不屑,“能被我利用,齐王,说明你还不算太差,好好和你的弟弟斗罢,如果有命的话来人哪!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韩文清暗中从未间断将鞑靼、南疆等人马安排进京,日积月累,这些武士也成了他如今的底气。几方人马鏖战尤酣,恐裴筠庭受波及,燕怀瑾趁乱来到她身边,孰知韩文清也存着相似的意图,他目光怜悯:“裴筠庭,我最后问你一次,是否愿意归顺于我,跟我回鞑靼。乌戈尔已是我的手下败家,他日登基为王,我会许你一生荣华富贵。”

她静默一瞬,扣住燕怀瑾的手,答案显而易见。

“那可惜了。”韩文清退后半步,阴鸷冷酷,“你就和他们埋葬于此,连带着我曾经的耻辱一起罢。”

裴筠庭正想说什么,余光瞥见一道身影,双眸倏然亮起:“爹爹!阿兄!”

数月未见,牵挂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