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于半空两两相撞的当下,她便得出了结论。
不是他。
面具未遮住的半面完全对不上,声音亦非他本人。
待她走近,男子便起身行了个主仆之礼:“属下见过二小姐。不知小姐可有收到桃枝,主子曾在信中特意嘱咐过,归途中必定要折一支送到您手上。”
“嗯。”出于礼节,她试图抬眼与之对视,不出半刻又因无法掩盖内心铺天盖地的失落而垂下眼睫,“他和我提起过你。”
“此乃属下之幸。”
“你是回来送消息的?”
“非也,属下往日都在幽州替主子办事,最近收到消息才赶回来。府上的凌轩便是从属我手下一员。”
“是么。”
自她进门起便一直袖手旁观的温璟煦突然插话:“你那书院办得如何?”
裴筠庭怔愣一瞬:“已招到第一批学生,正陆续走上正轨。”
“缺钱么?”
“还行。”她想了想,“思年把大半的私房钱都拿出来支持我了。”
温璟煦若有所思道:“噢,那我也给你一笔钱吧,入股会给分红吗?我要占大头。”
裴筠庭万分无语。
她匆匆瞥一眼面具男子,抿紧嘴唇,本想再问些什么,耳畔蓦然传来裴瑶笙的呼唤:“绾绾,莫要打扰他们议事了,过来陪我放风筝吧。”
哪怕再如何心存侥幸,再如何不甘,也无法改变眼前人并非心上人的事实。裴筠庭盯他半晌,最终缓声应道:“来了。”
转身,却又在无人瞧见的角落偷偷红了眼眶。
子规啼,不如归,道是春归人不归。①
......
看裴筠庭挽着自己的手,满脸失魂落魄的模样,裴瑶笙不由长叹一口气:“绾绾,你近来憔悴不少。”
她自嘲苦笑:“我若还能满不在乎的吃好睡好,阿姐才该感到害怕。”
“你呀,嘴上相信他,其实自己也十分担忧。”
“是。”裴筠庭声音出现细微的哽咽,“阿姐,我心中亦是存了几分气的。哪怕事出有因,以致他假死脱身,我也气极。燕怀瑾每次都这样,拿自己的安危作筹码和赌注,无论何事都自己承担,他也不想想,如果哪日失算,如果哪日赌输了,谁又来为他的生死负责?”
“我之所愿,无非是他不用次次以身涉险,也不想再次次都替他提心吊胆。阿姐,我也是人,我也会有私心......”
裴瑶笙颇为心疼地握住妹妹的手,明白眼下说什么皆是徒劳,只无声安慰着。
长长的风筝线牵扯纸鸢,愈飞愈高,直至站在地面望去,只能勉强瞧见一个黑影。
清风和煦,拂过面颊,略过发丝,谁料堪堪走神片刻,风突然止住,导致那纸鸢降下,正巧缠绕在隔壁院子的树枝上。
裴筠庭回神,后知后觉感到有些愧疚,忙放下线辘:“阿姐莫急,我去去就回。”
“当心别摔着了。”
“没事,我有分寸。”说着越走越远。
然而赶到那颗郁郁葱葱的高树下时,已有人先她一步,长身鹤立,手里攥着那蝴蝶模样的纸鸢,银色的面具折射寒光,眼望着她步步朝自己走来,将东西递给她。
手指隔着一寸的距离,礼貌地靠近,又疏离地分开。
“多谢你。”
“无妨,举手之劳罢了。属下先行告辞。”
......
......
清明前夕,裴筠庭亲自上街买好祭品,打算前去祭奠傅伯珩。
马车摇摇晃晃的向前驶去,街南绿树浓荫,春日柳絮如雪花般飘满游春的道路。树顶杂映着艳花交织的娇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