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哪里是爱我,分明是利用我罢了!”说完拂袖而去。

韩逋凝望他愤然离去的背影,良久,垂下苍老的脊背。

华发丛生,再无半分生气。

“鳐娘,实在我累了。”

离开丞相府后,燕怀泽不准人跟着,孤身一人,策马疾驰。

雪满肩头,朔风凛凛号空,正如他内心的呐喊。

他感觉自己被寒风一分为二,从头顶劈开,直至脚底。

恍然间,他回忆起童年往事。

为什么父皇在三弟出生后没多久,便逐渐不再分给他多余的宠爱;为什么同样一起玩闹长大,阿裴偏偏选择三弟;为什么母妃要费尽心思替他争权夺位;为什么父皇会在清河一族逐渐衰落,朝局动乱的当下除掉母妃......

或许打一开始,结局就已注定,再怎么努力都不会改变。

是他庸人自扰,痴心妄想,作茧自缚。

惨雾重浸,大雪纷纷盖地,燕怀泽坐在马背上,突然大笑出声。

他此生可谓失败透顶,半辈子都被母亲蒙在鼓里,穷尽一生都等不来意中人。

天下之大,何处归家。

0119 第一百一十三章 相思

燕京的第二场雪,是趁人不知不觉时洒落的。

彼时正值仲冬,裴筠庭在靖国公府内同裴瑶笙一块绣孩子的小布鞋,姐妹俩都有些畏寒,故屋内炭火烧得极旺,身上的衣裙,倒更象是块裹在身上的毯子,四周暖融融的。

院落里雪花纷纷扬扬,未若柳絮因风起,难让人不忆起旧事。

裴筠庭凝望窗外雪景久久失神,捻着绣花针的手悬在半空。

行军离京一月有余,关外今日寒否?故人尚安否?

春草明年绿,王孙归不归?①

正想着,裴瑶笙握住她的手。

回首,阿姐眉颦笑浅:“绾绾,家书应该快到了,再等等。”

眼瞧心事被窥破,裴筠庭垂下眼眸:“阿姐,我知道,我只是......”

未完的话,尽在不言中。

“绾绾,爹爹自不必说,大哥二弟自小习武,学的就是真刀实枪的硬本事;三殿下你最了解,他敢接下主帅的职位,就等同于做好了一切准备,生死皆掌握在自己手上。圣上信他,你也应该信他。”

“阿姐,我不是不信他们,可世上之事,单有信任怎够呢无论谁有好歹,我都痛苦万分。”

“唉,小时候你也这样,爹爹出征,你便追在他马后哭,我们如何也说不动你,最后还是大哥把你抱回去的。”

她顿时赧赧道:“又提这事。”

裴瑶笙乐道:“那直冲云霄的哭声,我想忘都难。”

裴筠庭的头几乎要埋到膝上,幸亏轶儿的即时到来,解救了她的窘境:“夫人,小姐,家书和捷报都来了!”

两姐妹同时抬头,喜形于色,哪还有心思做绣活,脑袋凑在一处看起家书和捷报,生怕错过一个字。

“二哥话怎的这般多,将大哥和爹爹的话全抢了。”裴筠庭嘟囔道。

裴瑶笙亦乐不可支:“爹爹倒一如既往报喜不报忧,大哥二弟头一回出征,多写点也无妨......好吧,确实多了些。”

银儿又走进来:“轶儿跑得太快,人家还有封信没交付过来呢。”说着将一封信和一根树枝交给裴筠庭,面上含笑,嘴角都要勾到后脑勺去,“小姐,这是三殿下给您的信。”

顶着几人打趣的目光,她脸颊微红:“我过会儿再看。”

裴瑶笙拿手肘拱拱她:“何必呢,想看就赶紧看吧,我瞧某人整日眼巴巴等着呢。”

“阿姐,你别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