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和三殿下已经去过了,众嫔妃皆已前去吊唁。”
他缄默片刻,往事历历在目,扰乱心绪,良久后才道:“如果你是她,会觉得朕的做法是为赶尽杀绝吗?”
“老奴怎敢妄议,既是圣上反复思虑后作出的决定,自然比我这个阉人要好。”
他嗤笑几声,随即又沉下脸:“纯妃的下场,完全是她自己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朕留她到现在,留下子睿和韩逋的命,实属仁至义尽,也算,为她这些年的牺牲作些补偿。”
江公公上前,边替他研墨边道:“恕老奴多嘴,跟着圣上多年,老奴对您的脾性还算了解一二。圣上无需过多苛责自己,留下韩丞相是为大局,留下齐王殿下,是因您对殿下感情深厚,即便得知他并非亲生,您依然视为己出,世上有几人能做到如此地步?”
“唉,朕烦得很,钟粹宫便不去了,暂且让朕歇一歇。”
“那,老奴告退。”
十几年弹指即去,那些往事仿佛不相干的云烟,睁开眼去看,还是会被触动心弦。
到底是老了,总喜欢回忆从前。
江公公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他尚未来得及深入的思绪:“圣上,齐王殿下求见。”
意料之内的事。
“请他进来,其余人离远些,未经允许禁止入内。”
风缭绕殿外的杏树,带来一股近乎不绝如缕的恨意。
燕怀泽还是同芝兰玉树那般,身姿如松,规矩得体:“儿臣拜见父皇。”
“嗯,何事?”
他藏在袖下的手指蜷动,低眉敛目:“父皇,您不去送送母妃吗?”
“......朕就不必去了,让她安静地走吧。”
闻言,燕怀泽顿时冷笑,手紧紧握成拳:“父皇就如此厌恶母妃?甚至不肯见她最后一面?”
仁安帝紧皱眉头,颇具威严:“子睿,休得胡言!”
此时此刻的燕怀泽全然不顾礼法,就连理智也抛脑后。对纯妃之死的自责及悔恨日渐侵蚀着他的内心,使人变得口不择言:“父皇想为三弟清扫未来路上的绊脚石吧?怎么,既然将来要将我除去,何不现在让我与母妃一起死!”
“混账!”他气急,抓起手边的奏折就往燕怀泽脸上扔,尖锐的书角正中额心,很快便胀起红肿的小鼓包。
见状,他仍不依不饶道:“自从三弟出生以后,父皇便日渐减少对儿臣的关心,可他是我皇弟,我从未因此怨恨过他,反倒事事以他为先。而今细细向来,父皇对我淡漠,就因我是纯妃的儿子吗?无论我做多少努力,您始终不肯再看我,现在连母妃也要除掉,好为三弟铺路。我亦为您的儿子,您为何不能一视同仁呢?”
九五之尊,生杀予夺不过一念之间。
年少的他有多期盼能重新得到父亲的青睐,多希望能证明自己,获得重用。
此间种种,他的父皇一无所知。
仁安帝沉默了。
并非他不想解释,而是各种实情弯弯绕绕,牵扯甚广,至少眼下绝计无法吐露。
他头疼地扶额,软下声音:“睿儿,事情非你所想,朕从未想过取你性命,只是事情复杂,一时半会儿解释不清楚。”
燕怀泽再听不进他的任何说辞,质问道:“父皇可曾想起,明日是我母妃生辰?您应该记不清了吧?”说罢愤然拂袖而去,徒留仁安帝一人怔愣在原地。
......
......
浑浑噩噩熬过停灵的第三日,燕怀泽和燕昭情走在队伍前端,亲自送她入陵。
这三日内,他情绪反反复复,始终无法原谅自己,亦无法原谅仁安帝。
事情结束后,他并未回到齐王府,而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