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腔里弥漫着耙耙柑酸酸甜甜的味道,他咽了口唾沫继续说:“我母亲的收入不高,我们的日子过得不算好,她没空管我,也供不起我读书。我十七岁就辍了学,每天游手好闲地和社会上一群不务正业的人混在一起,十九岁的时候,因为参与抢劫,被关进去了二十二个月,我的母亲在我服刑期间因病去世。”
虽然霍次衡的语气听着平平淡淡,像是在说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的故事,但是苏滟听着莫名地觉得有些心酸。
她咽下嘴里的果肉,轻声问,“你的父亲知道你的存在吗?他没有来找你吗?”
“他自始至终都知道我的存在。”霍次衡说完,淡淡笑了一声,又说:“他在我出狱后的一年来找我了,那时候我刚二十二岁。”
苏滟‘嗯’了一声,“你的父亲也许早就想要来找你了,他之前没有来找你,说不定是有难以言说的苦衷。”
霍次衡看着她,过了好一会儿才说:“苏滟,这个世界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美好。”
他顿了顿,才说:“他来找我,是因为他患了病需要移植骨髓,可是霍家找不出一个人和他配型合适。”
苏滟嘴巴一下子卡巴了,张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可能是我运气好吧,我的骨髓正是他需要的,医生在我的髂前上棘、髂后上棘、胸骨三个位置一共抽取了400毫升的骨髓。”
霍次衡边说边在自己的身上比划着,他对上苏滟迷离的眼睛,意识到她看不见后,苦笑着说:“等你以后眼睛看见了,我再告诉你,医生是在我的哪些位置抽骨髓的。总之,我靠着那400毫升的骨髓液,成为了名正言顺的霍家二少爷。”
“疼吗?”苏滟抿了下唇,又问了一遍,“抽骨髓的时候,你觉得疼吗?”
霍次衡没有想到她关注的点是这个,愣了一下后轻声回答,“因为打了麻药,所以并不疼。”
苏滟咧起嘴,“那就好,听着倒是个划算的买卖。”
霍次衡盯着她嘴角的梨涡看,也跟着咧嘴笑了起来,这次他不是苦笑,笑得挺欢畅的,胸腔里发出‘哈哈’的震动声,“苏滟,你说得对,这确实是个划算的买卖。”
“只是,这样划算的买卖老天爷只给了我一次。”霍次衡止住笑声,沉声说:“八年后,我父亲的白血病再一次复发,这一次,换骨髓也救不了他了,医生说,他只剩下半年的命。”
他的语气突然变得很低沉,紧咬着后槽牙说:“等我的父亲死了,霍家的人是绝对不会容下我的。”
苏滟没想到话锋急转弯,她有些接不上话。
苏家的环境非常简单,苏滟的映像里爸爸苏立笙和妈妈安宁是很恩爱的,姐姐苏潋和她的感情也非常好,豪门里那些你争我夺的事在她家就不存在。
霍次衡倒也没有指望她说出些什么,自顾自继续说:“其实大不了我就回到二十二岁以前的日子,只是人都是贪婪的,若是过惯了好日子就不想再回去过苦日子了。”
他这段话说完,两个人同时沉默了下来,气氛变得安静。
苏滟静静地吃着手里的耙耙柑,一瓣接着一瓣地往嘴里塞,待吃完手里的最后一瓣耙耙柑,她咽了口唾沫,喊了声,“Lucas。”
听着她软乎乎的声音,霍次衡一颗心颤了颤,抬起眼直直地看向她。
她狡黠地笑了笑,继续说:“你那400毫升的骨髓液,不该只换到八年的荣华富贵。”
看见她明媚的笑脸,霍次衡只觉得一颗心被吊了起来,越发觉得自己不堪。
他从服务区把苏滟骗到秦晚松的花园洋房,不过就是为了利用她威胁秦灿烨和他们合作。
“苏滟,其实我今天带你来……”霍次衡张嘴想和苏滟坦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