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皇帝此时在旁席燕坐,垂眸把玩着茶杯啜饮,满面怡然。
崔家本是要来谢崔鹄二心君主之罪的,此时跪在陈执面前,这个罪是不好谢了,于是改谢擅闯宫禁之罪。
“时事危急难辨,这也情有可原,以后莫再莽撞就是了,”陈执靠身宝座挥手让他们起来,忽然眼睛扫到了什么,半倾前身盯着崔鹄的左手瞧,“崔光风,你手怎么了。”
崔鹄低眸抿嘴,把肿高的左手往背后掩了掩,干巴巴地解释道:“是战场上不小心弄的。”
“战场上让人打手心了是吧。”陈执靠回去,眼睛一扫旁席而坐的陈敛骛。
陈敛骛正品茶徐款自若,浑然置身事外。
这孩子。陈执耳朵里听着崔怀景要归还恩赏用于社稷之请,眼睛还留在陈敛骛身上。
“这是你们该得的,半点也不能少。用银的事崔相不需担心,光是姜党那边抄出来的,就抵两个国库有余了。”陈执说着,把眼睛移回来。
今日论功行赏,门外的众臣也齐了。
崔家的事谈完,延请群臣入殿。
凯旋的陈扩老将皆封三品武官,其他将领也都各委官职赏赐,尤拜了崔鹄正二品的护国大将军。
进殿的还有数百号文士,皆是先前陈执同崔怀景共选的贤才用臣。这下龙椅上坐的是陈执,任官倒也方便――对列位各是哪块栋梁材料,陈执谙熟于心,于是合适地方牧城的下派地方,合适朝廷佐君的留任在京。一时间江山上下革除的姜党贼臣空缺,都被填补了上去。
一切封赏结束,陈执要把这情分推给陈敛骛,于是口中说着这些安排都是陛下的意思,又转头看着座下的他问道:“陛下,这样可以吗?”
陈敛骛哪在听这些,他手在席下摸着腕上的拷锁,绝细的锁链此时盖在锦毯之下一直连到上座陈执的手上,而盲瞽的双眼正虚敛回味着晨间的情事,半觑半笑。
陈执又叫他一遍,他才抽离回神,茫眸弯唇看向声音的来处,状若无事地夸了一句:“枕儿安排的特别好。”
“……”刚说完是你安排的。就在外面给我丢脸吧。
陈执桌案下左手按住右手,忍耐着让自己别扔玉玺砸他。
封赏擢官的事办完了,接下来就是论罪惩治了。
姜党的当家人姜一海已经擒获,并其三子一齐五花大绑跪于朝堂之上,另有后宫中的姜党擘指,也都按在一旁伏跪。姜家其余几子并心腹党羽,此时正在槛送京师的路上。
陈执在座上说,把姜一海的脸抬起来让我看看。
陈扩兵掰着为首之人的脸扬起来。陈执手把着龙座俯身,和堂下的姜家家主遥遥对上了眼。
不是英雄,也没长一张英雄面目,横眉压鼠眼,贼匪之气尽露脸上。
就是这么个人,欺他陈家时世不济,倾轧朝野只手遮天,一时大陈几近为之覆灭。
从披上娈宠皮的那一日起,陈执就在布局与他斗法。今天是第一面见他。
但于姜一海不是第一面。姜一海早就认识他,他是自己那倒霉少子的相好,当时就是自己把他打发送到皇宫这来的。
此时姜一海抬目看着高台之上,看向那龙椅正中。
天子宝座盘游九龙,那人坐于其中,垂目而下的时候――似乎他背靠的九条金龙也跟着活了,俱由天上低眸睥睨,俯啸生威。
天地展目,视万物如视刍狗。
哪还是当初在北疆的那副庸人模样。
陈执挥手让肇权殿中的宫侍们都下去。
“‘二日并出二主并立’,在民间忒逞了你了,”陈执转着扳指靠坐,开口对姜一海说道,“现在你抬起眼看看,看看这同帝日一齐高悬天上的,是你姜一海的太阳,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