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自己,居然像个穷凶恶极的犯人一样,手脚都被绑起来扔在地上。打弯的衣架,抽断的皮带。烟雾缭绕里母亲模糊的脸,还有熏天的酒气中父亲越来越远的脏话。
直到都听不见了看不见了失去了意识,他才能感觉不到疼痛。
这样的日子两三天就要经历一次,即使他已经是全校最优秀的学生了,在学校收获了不知道多少人的夸赞了,父母还是看不见听不见。
他们只知道裴爷爷教育的裴晏礼,同样是他们的儿子,却要比他优秀许多,他怎么都追赶不上。
是啊,不同样都是他们的孩子吗?
但要细数裴知律童年每年最快乐的那一点时光,就是过年回北林老宅的时候。
没有生活在一起的爷爷奶奶哥哥都很喜欢他,裴云起和庄如寒在家里不敢造次,极力扮演着一对恩爱夫妻的模样,也逼着他表演幸福的一家三口。
裴爷爷真的以为他们在西岚安分守己地过日子了。
只是裴知律,他的小孙子,越长大越沉默了,像他哥哥,又是完全跟他哥哥不一样的沉默。
直到裴知律十四岁那年,庄如寒迷上了赌博,欠下巨款,而彼时二十二岁的裴晏礼也开始接手公司核心业务了。
裴知律才十四岁,还在读初中的年纪,在裴云起眼里,他再也比不上他哥哥裴晏礼了。毕竟裴晏礼十五岁都考上大学了,他感到绝望。
而更令人绝望的消息是,庄如寒以裴云起的名义挪用西岚裴氏集团分公司公款补上赌博欠下的巨款。一笔不小的数目,这事太大了,他很快就知道了。他的愤怒值到了极点,喝得烂醉如泥,醉醺醺地把庄如寒从酒店拽出来,两人在车库大打了一架。
挪用公款的事怎么可能瞒得住,裴爷爷很快就会知道,他怕面对裴爷爷怕得要死,懦弱又愤怒地拉着庄如寒开车自杀了。
而此刻的裴知律,初三了。
裴晏礼初二时曾破格跳级考入高中,但是他做不到。满分的数学英语抵不消语文作文被扣掉的五分。裴云起在收拾他之前接到了公司的电话,知道了庄如寒挪用公款的事,他气得把家里的东西全砸了不说,照常堵住裴知律的嘴,把他绑在宽敞的客厅,理智全无,这次几乎是下了死手。
那时候的裴知律身体并不好,高高瘦瘦,身上没有几两肉。可以用弱不禁风来形容,根本抵抗不住裴云起的力气。甚至他若是有反抗的举动,反而会挨打挨得更狠。
他真想就那样死掉了,他不知道这样黑暗的日子什么时候才会结束,他能不能撑到结束?
他曾不止一次地想永远闭上眼睛,也不止一次在睡前祈祷第二天不会醒来。
他突然又想,为什么要结束,他为什么要盼着结束,结束以后难道他还想活着吗?他死了不就结束了吗?
但这世界的事总是事与愿违,从不如他的意。他也真是命硬,命贱,裴云起抽得他浑身是血,身上没有一块好肉了,他疼得都麻木了,他居然又睁开了眼睛,又有了意识,他自己都没想到,他居然还能活下来。
他在医院住了很长一段时间,他知道那两个人已经死了的时候却并没有觉得松了一口气,反而是感到莫名的迷茫。
爷爷和哥哥知道了他的情况,很内疚很自责。他的身体病了一段时间,后面医生又说他的心里也病了,他又治疗了很长一段时间。
爷爷在他印象里是个偶尔和蔼,经常严肃,在裴家说一不二令裴云起十分害怕的人。但自己住院时,总听到他在病房外的哭声,经常是在晚上,大家都以为他睡着了的时候。
年迈的老人,染黑的头发也遮不住冒出来的白丝,他的哭声克制压抑。
爷爷知道他在西岚这些年的全部事后,生了好大一场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