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面波光粼粼,夹岸青山连绵。
画舫不知是如何固定,停驻在江中犹如静止一般。
不远处有渔民轻舟撑着竹竿在远处撒网捕鱼,二楼的琴笛合奏悠扬,成了渔民的伴奏。
他放声唱起了渔舟小调,歌声嘹亮,唱词朴素,几句词反反复复唱。
霍令仪与越少珩在轩窗旁的矮榻上落座,共商大计。
正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出谋划策也要因地制宜。
就他们如今被困于船上的处境而言,越少珩提议以落水为戏码,考验真心。
霍令仪却对这个提议频频皱眉,鄙夷道:“殿下可是江郎才尽,落水戏码未免也太老套了吧。”
越少珩对此毫不在意,戏谑道:“老套不要紧,能用就行。”
大大小小的宴席中,这样的戏码他见过不下十次。
有针对旁人的,也有针对他的,目的只有一个。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
撮合他们成亲,本就在他计划之中,只是如何做到,尚在思考。
如今机会摆在面前,顺水推舟一并做了,既达成他的目的,也让她高兴。
霍令仪却还是摇头:“不行,我不想让青骊落水,如果非要用这种手段才能促成他们,那我宁愿不促成,就此作罢吧。”
越少珩听她如此严肃,不由也缓缓坐直身子,正襟危坐,凝视着眼前的人,淡声问道:“为何,给我一个理由。”
霍令仪目光悠悠落在轩窗外的江面上:“因为那样实在是太狼狈,太无助了。我们女人和你们男人不一样,我们极容易被人用贞洁来拿捏,落了水,衣衫尽湿,肌肤相亲,便没有退路可言。要是被人知晓,传了出去,只有你们男人不管怎样都会落个英雄救美的名声,而我们女人,能落个什么好下场。恩义摆在哪儿,下场都只有一个,男娶女嫁。自愿也就罢了,如果她不愿意呢,玉蝉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我每每瞧见她郁郁寡欢,我心疼她。”
孙玉蝉是霍令仪自幼相识的一个小娘子。
孙家是钟鸣鼎食之家,她养在深闺,无忧无愁,只等绣好嫁衣就可嫁给心上人。
偏偏命运弄人,叫她在一场宴会里被人推下水去。
心上人不在,叫旁人捡了漏。
众目睽睽下吃了这样的亏,好好一桩姻缘被拆散。
绣好的嫁衣被她一把火烧尽,最终含泪嫁去了如今的夫家。
霍令仪说着,便将目光重新落回到他面上,诚恳说道:“就算他们只差一层窗户纸,也请殿下,不要用这种方式捅破。”
日上中天,这个时候的阳光最是晃亮耀眼,不管照到什么,都是一片亮堂。
静谧的午后,波光如粼。
尘光明净,通透射入舱内,落在她清丽的眉眼间。
少女不再多言,只是安静地看着他。
目光沉静,坚定执着。
越少珩深深看了她一眼,半晌,垂眸轻笑,眼底温柔化作春风流淌而过。
抬眸时,又恢复如初。
越少珩手肘支在案几上睨她,幽幽叹息,没头没脑来了一句:“有时候我真挺羡慕柳青骊的。”
霍令仪不解,歪头问道:“你羡慕她什么?”
她今日穿着直领襦裙,露出了纤细的锁骨和修长的脖子。
歪头时,羽毛抖动,好似江中游过的呆头鹅。
鬓间两颊垂下两条小辫子,白玉般小巧的耳垂上挂着的红玛瑙一晃一晃,衬得她明艳灵动,娇憨可人。
越少珩笑而不语。
说是羡慕,倒不如是嫉妒,嫉妒她可以得到霍令仪的关爱。
他嫉妒得眼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