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离蹙着眉头“嗯”了一声作为回答,淡淡道:“你从下面把裤腿撸上来就行了。”

钱行之面无表情,好像是发现了自己刚刚那话里地歧义:

“我知道,我就是那个意思。”

沈离今天穿的是一条运动裤,不像牛仔裤那么紧绷,其实隔着裤子冰敷也没问题,但容易将裤子弄湿,一会出去不好拍摄。

而沈离肿胀的右膝是大夫用弹性绷带加压包扎的,夜间休息时需要松开绷带。

于是钱行之的手指悬在沈离裤脚边缘,很仔细地将那裤腿撩开。

沈离的肌肤很白,是瓷白介于苍白之间的那一种,小腿的皮肤并不光滑,反而在有点干燥起皮,汗毛很少几乎没有,于是便显得笔直的整条小腿,在白炽灯的冷光下白得近乎透明,唯有蜿蜒的青色血管蛰伏在薄薄的肌理下,显得有点突兀,但又极具美感。

钱行之的眸色黯了黯,目光继续向上寻去,便见蛰伏在绷带下,那膝盖处隆起的暗红色肿块,像会呼吸有生命的瘤,又像是被毒蜂蛰过似的。

如果再将绷带拆开,还能看到一道道月牙形的凹陷,是乱刀砍伤的刀痕。

可它曾经不是这样,沈离的膝盖也很漂亮,让人想起韧而修长竹节……

“你看够没有?”沈离淡声催促,“快点。”

钱行之抬眸,正撞上沈离略微嫌弃的目光。

沈离的眉头深蹙着,睫毛在眼下投出不安的阴影,看上去不耐烦,然而钱行之知道,沈离这只是色厉内荏的凶,不是真的凶。

于是钱行之的呼吸一滞,指尖无意识摩挲过绷带的边缘。

屈起的指节顿了顿,什么话也没说,终于把那绷带轻轻下拉。

碰到膝盖的那一刻,只觉沈离的膝盖发肿发烫,应该是发炎得厉害,所以摸起来竟像块将熄未熄的炭火。

嘶。

钱行之将冰块轻柔至极地按在了沈离的腿上,平静低沉的声线,像在讲一道数学题:“下次继续还拿右腿撞人家的摩托车,没截肢就接着撞,摩托撞腻了就刚汽车,再不行就火车轨道车,总有一款适合你。”

沈离:。。

沈离受伤两天以来,终于等来了钱行之的第一句阴阳怪气。

于是脑海只剩下四个字:

终于来了。

心里的大石头,反而落了地。

“我以为这次你不骂我了,”沈离仍没有将目光的资料里拔出来,“截肢了也没什么好怕的,不是有人要上赶着养我么。”

钱行之:?

“你这张嘴,能不能说点好话?避谶懂吗?”

“不懂,”沈离头偏开,“你没给我用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算算,我这腿能好不?”

钱行之自然是算了,而且摇出了一卦水火既济:

「虽凶得助,二人谋成」

于是钱行之在摇出这卦的当天,便就打包了行李,打了个飞的,跑去沈离那边的小镇搞项目。

可此时被沈离问到,钱行之冷哼一声,略有几分傲娇道:“没算。”

沈离点点头,脸上带了点笑色,又问:“那你算没算你这破节目,到底是能送业绩,还是能捅娄子?”

钱行之摸着沈离的胫骨,将沈离紧绷想要挣扎的腿给固定住,听沈离这么问,稍微扬了扬下巴:“这个算了。”

“哦,”沈离一点都不意外,“算的什么?”

“地水师。”

“那是什么?”

“就是我有勇有谋,受命待战呗。”

“吉卦啊?”

“废话,凶卦还搞锤子”钱行之的脸上稍微显出几分不耐,“你怎么不问我,算没算咱俩能不能复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