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个匠人路上走得很慢,身形佝偻干瘦,面容也苍老,有一个甚至头发全白,还有一个右脚微跛,没穿鞋,裤脚也长短不一,露在外头的小腿骨看着微微变形。人市为了好看,倒是把三人身上洗得还算干净,头发也梳齐了,拿了稻草扎起来的。
姬苏瞧着一把年纪都是当自己爷爷的人整个身子伏在地上,瘦得拱起一条脊骨形状的背还微微颤抖,悄悄垂下眼睛忍下眼底的酸涩。
大胤并没有普及后世那样的有高度的桌椅或床等家具,普遍的是建抬高一层的木地台,放了案几与扶手做会客的座位。
姬苏盘着腿并没有正坐,三人的身契简牍就在案几上,因为心底那丝不忍和柔软,声音也放轻了,问:“都跪坐吧,按年长再说下姓名年龄与从匠时候长短。”
三个人深伏磕了头方小心翼翼的撑着地面僵硬的挪动着跪坐好。领头头发全白的老者不敢抬目,双手置于大腿上不安的抠动着:“奴才白、白全,年已艾(古代五十岁的年老之人称艾),……祖……上做木活……已经有一百多……年,是家传的……手艺。”
“公……公子……,奴……才说完了……”
跪坐于白全左手侧是头发花白,眼小鼻大之人第二个介绍自己:“奴才盛清泉,年将及艾,做木活四十余年。”
姬苏点点头,眼睛溜到右侧那个三人中显年轻一点的身上。
结果这人胆子倒大,飞快的抬眼看了姬苏一眼,微微垂下头,张开嘴用手指着喉咙比划,却并未发出半点声音。
郭义低声道:“此人是个哑子。契牍上写了不知名,年不惑。”
又道:“这个人还是退换了吧,不仅哑,腿也跛……”
“不,”姬苏摇头打断了郭义。“只要手没事,能做活就行。郭义,留下他吧,我想留下他。”
姬苏一回生二回熟,已经知道郭义对撒娇的自己并没有办法,说话很很熟溜的便转过身往郭义身上靠,扒着他手臂瞪大眼往上瞧。
郭义赶紧扶住姬苏,轻微的点头。
姬苏便高兴的转回去看着这个残疾中年人,“你说不了话就叫你无名吧。”
这人一怔后似喜似悲,深深伏下`身。
郭义领着行过大礼的三人下去安排房间,前脚离开,小桃的声音就在外头响起。
“公子,公子,我来送饭食了。”
姬苏看她一样一样从提盒里把饭食端出来,仔细打量。
因着守孝,这一年里是不能吃荤腥的,崔娘子做的菜青悠悠的或嫩黄黄的,煮出来的特别多,另外配了一碟子黄瓜豆鼓。闻着香倒是有菜香,就是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犹豫了一下,姬苏还没说话,小桃便高高兴兴的拿起碗,嗖嗖嗖的给每样菜都夹了一些,连着筷子放到姬苏面前。
“公子快吃。”
门口突然传来郭义的声音:“干什么?你一个粗使丫头也敢随意在公子面前伺候,下去!”
“去院子里跪着!”
郭义第一次如此高声,声音震得姬苏耳膜都在荡漾,并且皱起了眉头现出了怒容,把姬苏吓了一跳。
见小桃一脸懵逼蒙圈的“我是谁?我在哪?”的表情,郭义显然更怒,姬苏只眼前一花,便听到疾风响起,随后有重物落在院子里发出惨叫来。
姬苏咽了口口水。
妈呀,原来郭内侍也是有脾气的。
不发还好,发起脾气来还是很吓得人小心肝发颤的。
发作完小桃,郭义面对姬苏收敛了表情,下手飞快的拿起碗,把菜往食盒里一倒,把碗拿巾子细细的擦了,看着讲究洁癖得要死,神情却很自然的拇指并食指捏起倒进食盒里的菜放进自己嘴里。
“公子尊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