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郁盯着沈携玉的眼睛中不自觉流露出羡慕和崇拜。

沈携玉喉结滚动,声音里有几分不自然:“太后,很快便要到山下了。”

楚郁倏地回神,重新看向前方,不知在遮掩什么。

沈携玉话音刚落,旁边一直关注他们的薛玄便冷哼一声,视线瞥向沈携玉。

沈携玉却垂着眼睛,没理会薛玄意义不明的出声,只是一遍遍回想着楚郁方才看他的眼神。

纯粹的欣喜,以及带着几分钦慕的亲昵。

在看清楚郁神情的瞬间,沈携玉的心被高高吊起,而后又重重跌落在地。

他不敢细想楚郁那番情状的含义,就像薛玄甫一回朝便毫无顾忌追随太后出殿、他却只敢握着酒盏自斟自饮一般。

沈携玉是在礼数教导下成长起来的典范,他需得时时谨记自己的身份地位。

君君臣臣,君臣有别,楚郁是君,他沈携玉是臣。

无论他们的距离再如何密切,都不过是形势所迫,仅过眼云烟而已。

有时候,越是亲近的举动,反而越发提醒了一方,他们之间的绝无可能。

明明想要抓住这个人,可越是接近,沈携玉就越是要克制那些不该有的情感。

似乎这样,他便能把所有欲念都死死封锁在心底,他们便永远不会有被世人指摘的理由。

可偏偏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他自以为时时谨慎克制,举止之中却难免有不自知的逾越之处。

他隐忍着,可又情不自禁。

有一点薛玄算是说对了,沈携玉不及他。

论起不顾世俗眼光,沈携玉终究不如薛玄。

薛玄生于北疆,长于边塞,虽身为天朝之民,见惯的却都是蛮夷戎狄的做法。

兄终弟及,父死子继。兄长死了,一切便由弟弟继承。父亲死了,一切便由儿子所有。

无论权势、地位、钱财,亦或是妻与妾。

更有甚者,臣子逆谋,夺权篡位,一并享有上一任君主的所有物。

想要的东西,就抢过来,这是以往的北疆生活教给薛玄的道理。

如果不是那点随时会崩盘的道德感在约束,以及害怕楚郁对他生出厌恶和恐惧,薛玄早就把人掳回北疆,再也不放手了。

由此可观,左相和将军平日虽无甚交集,现在乃至将来却注定冲突不断。

自出宫以来,两人间无形的对峙便已是不容忽视,沈携玉看不上薛玄的自大无礼,薛玄瞧不起沈携玉的隐忍克制。

在这一行人中,也就只有楚郁没察觉出他们之间的形势不对。

而此时楚郁放松躺平,任由沈携玉抱他下到山脚,又被舒舒服服地放进轿辇。

车马拉载的轿子出乎寻常地平稳,内部空间也很大,足够楚郁在里面躺下,内里装饰也用心十足,处处都铺上了软垫,厚重的皮毛挡住了外面的风雪和寒冷。

沈携玉一将他放下,便收了手,躬身下了车轿。

楚郁手捧着个小暖炉,见沈携玉匆忙退下,心想,或许是他太重,左相毕竟是个文人,哪怕会使剑,这一路下来恐怕也抱累了吧。

一想到这里,楚郁便不免生出丝丝心虚愧疚,最终下定决心,以后不要再使唤人这么久了。

有了来时的经验,楚郁知道这里离回宫还有段距离。

然而除了特殊情况外,太后又不能随意进出皇宫内外,这就意味着他只能一路坐回皇宫,中途无法下去透气。

【唉,好无聊。】

楚郁左躺躺、右躺躺,却总是找不到刚才在左相怀里的感觉,明明身下就是柔软暖和的毡毯,可还是没那么舒服。

在马车里来回滚了几遍,楚郁忽的坐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