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招已经笑得喘不过气来,趴在被褥上揩下眼角笑出的泪水,坐起身张开双手,“你、你快变回去。”

木婴食指中指竖起并拢,在额前挥了一下,变作幼童扑到蔚招怀里。

“哈哈哈、不行,最后这个有点油腻”,蔚招抱着木婴又笑了许久才慢慢停下来,脑袋在他肩窝蹭了蹭,道,“谢谢。”

“……我那是怕你气昏了头要去找他干架然后拉我一块儿死,才不是想安慰你。”

“嗯嗯,我知道。”

二人玩闹一阵,蔚招见木婴体力不支,收回这身躯赶他睡觉。

洗漱一番后,蔚招打着呵欠躺在床上,呼吸逐渐均匀绵长。

残月如勾,夜色斑驳,一道黑影急速闪进院落,惊掉几片树叶。

枯瘦的手探出黑袍,动作轻缓地放下床榻前的帷幔,这身影即将退下时,一只手从帷幔后伸出,勾住了他的衣袍。

“主人。”梁雀半跪在地上,双手轻轻地抬起蔚招的手,将其置于榻上,低声道:“我回来晚了,请主人责罚。”

“无碍。事情办妥了吗?”蔚招的声音困顿,虽说前几日已经从旁白君那里确认过了,总归是再问一遍才放心。

许久未听到蔚招的声音,梁雀心跳加快,语气仍旧平和地回道:“蔚子修已经看过留影珠的内容,也发现一些新晋归衍弟子身上的端倪,正在想办法探查归衍宗虚实。”

“舅舅呢?”

“那颗种子即将炼制成功,想必近几日就会有结果。只是最近归衍宗禁地里有些动静,应是蔚家前家主蔚古临近出关。”

蔚招长睫轻颤,他外公闭的是死关,一旦突破失败,必死无疑。原著里的蔚古就没能成功,而这次

“来得及吗?舅舅,要再快一点啊。”

适时风起,穿堂而过,忽听凭空响起一声惊雷。

草木喜雨,然而这即将来临的大雨似乎并不受欢迎,梁雀感到右臂关节处有些僵硬,转动间有陈木老化的“咯吱”声。

床帷内传来窸窣声,是蔚招坐起身,手穿过遮挡的帷幔伸至梁雀面前。

梁雀怔愣片刻后恍悟,不紧不慢地将宽大的袖子折上去,露出光洁的小臂,他将脑袋凑近,微微张嘴,轻咬上蔚招的手腕内侧。

“嗯……”,蔚招鼻腔里溢出轻哼,脸色一白。

有些微鲜血从梁雀唇下与蔚招手腕相合的地方滑下,梁雀轻偏头,将那点血舔舐后卷入口中。

“主人,”这次饮血后,梁雀不向往常那样离去及时炼化,而是犹豫地仰首看向他的小主人,说,“我还剩多长时间?”

他本是已死之人,被蔚招以特殊方法唤醒潜藏生机,虽说身躯类似傀儡,但神智却如同生前,与一般的活人好似没什么区别。蔚招的血液就是他这副身躯的养料,起初半年饮一次,如今间隔缩短至两个月,梁雀有预感,不出一年,他就日日离不开蔚招的血了,这是否意味着他苟延的生命也即将走到尽头?

蔚招轻笑,揉了揉这一头已经长到脖子处的黑发,说道:“胡乱想什么呢?”

梁雀握紧拳,道:“我曾经在严家的时候,从来没想过能够摆脱家族束缚,这三年我跟着主人经历了许多事,我已经知足了。更何况我从不认为主人欠我什么,所以不用再为我”

“嘘。”

蔚招伸出食指抵住梁雀未尽的话,他摇摇头,道:“你替我做了很多,自然知道我不喜欢欠别人东西,也不会无缘无故讨好别人,对你也一样,不要多想。”

“明日还需你去藏书阁准备,早些休息吧。”

梁雀沉默着点头。

淅淅沥沥,雨声渐起,在夜色里敲起沉闷的乐声。

长乐宫的灯火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