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建白道:“姑父原本也想跟我一起在外面等你出来,但他伤势还未彻底痊愈, 我不敢让他在外面吹太久的风,就劝他先回屋了。”

“那我去看看他,你忙了那么多天,赶紧回去歇会儿吧。”

目送方建白的身影消失在风雪中,霍翎转身去敲霍世鸣的门。

“门没锁,进来吧。”

霍翎推门进屋。

阳光顺着门缝倾泻而入,被草药浸透入味的屋子里,霍世鸣坐在窗边,正用一块干净的布擦拭宝刀。

刀刃在阳光下折射出耀眼光芒,看得出来,这是一把锻造得极好的刀,只可惜上面遍布豁口和裂纹,已是不能再用了。

霍世鸣为霍翎介绍:“这把刀,是在不久前那场战役中废掉的。”

霍翎欣赏着这把已经破损的宝刀,她不曾亲历那场战役,但从它的折损情况,也能感受到那场战役的惨烈和残酷。

霍世鸣擦掉上面的血迹,反手收刀入鞘,抬头看着霍翎:“我们当时付出了惨烈的代价,才成功拿下敌人,就在准备撤走的时候,原本应该没有敌人的方向却冲出了一支训练有素的羌戎精锐。”

“要不是那支精锐忙于突围,并不恋战,我和你孙叔都要交代在战场上。”

“那时,我真恨不得将何泰千刀万剐。”

霍翎安静听着,没有说话。

“何泰这个人,别看他没什么打仗的本领,却像一条毒蛇,冷不丁什么时候就跳出来咬你一口。”

霍世鸣抚摸着自己的左腰,那里还缠绕着厚厚几圈纱布:“我就是这么被他阴到的。”

“如今他被迫蛰伏,又因为我们失去了在燕西的所有经营,绝对恨透了我们。”

“如果有机会的话,我肯定要亲手剁了何泰。可是当我坐在端王殿下的书房里,听到端王殿下的话后,我就知道,何泰这个人是杀不了了。”

端王明摆着就是不想杀何泰。

端王肯跟他面对面商量,并提出补偿,就已经是非常给他面子了。

难道他还敢给脸不要脸?

“与其竹篮打水一场空,不如收下端王的补偿。我是这么想的,你呢。”

霍翎给霍世鸣倒了杯茶水,与他面对面坐着:“我没有怪爹爹擅自答应了端王开出的价码。”

因为连她本人,都无法更改端王的意志。

又怎么能怪她爹顺着端王的意志来呢。

霍翎只是觉得,她和她爹真是同一类人啊。

像端王会问她“你能放过那个险些害死你父亲的羌戎小将,为何就不肯放过何泰”这种愚蠢至极的问题。

她爹就很清楚原因。

像方建白会因为担心她受委屈,而有意推掉指挥使的职位。

她爹就能坦然接受。

霍翎平静道:“事情既然无法更改,那多为自己争取利益,才是最好的选择。”

“何泰敢如此欺我们,不就是因为霍家太弱小了吗。反正暂时动不了他,爹爹也别再为此人分心,若有这个时间,不如多想想怎么从羌戎身上捞到战功。”

霍翎这个反应完全出乎霍世鸣意料。

他还以为长女是来找他兴师问罪的,都做好了要废一通口舌来说服长女的心理准备了。

“你……”

霍世鸣一时语塞。

“你能理解就好。”

父女两很少有这么对坐交谈的时候,霍世鸣捧着温热的水杯,望着出落得亭亭玉立的长女,心情复杂。

“阿翎,你与端王之间的事情,应该提前知会我一声。”

霍翎道:“该说的,我都说过了。”

“那端王要立你为侧妃的事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