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只有像现在这样,母子之情里掺杂了太多的怨恨与猜忌, 才会开始在意一个称呼的改变。
因为彼此都心知肚明,一切已经回不去了。
“你果然是在怨我, 不然也不至于连一声母后都不肯再叫了。”
季衔山不甘示弱, 进行反击:“太后也果然是在猜忌我。如果不是猜忌我,为何要一点点铲除我的羽翼, 打压我的亲信;为何一定要坚持派宋老师去羌州, 即使我亲口哀求也无济于事。”
“如果你气势汹汹冲到寿宁宫, 就是为了在我面前发一顿脾气,向我表达你的不满与怨恨,那你已经做到了。你可以回去了。”
霍翎下了逐客令,背过身不再看季衔山。
季衔山没动。
“还不走吗?”
“我今日过来, 是为了从太后口中听到一句真心话。”
“真心话?什么真心话?”
“已经到了这一步, 已经是日月合璧、九鼎归凤了,太后又何必再遮遮掩掩, 不肯将一切挑开了说。”
屋外的雷声一阵接着一阵,在漫长的沉默后,霍翎再次转过身,重新看向季衔山。
她的眼神并不冰冷,语气也不讥诮,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平静。
“皇帝,你确定要听我的真心话吗?你确定要把所有的事情都挑开了说吗?”
季衔山一咬牙:“不错。”
霍翎双手挽袖,“真心话最难听,你不会爱听的。我说了以后,你肯定要崩溃。”
季衔山坚持:“那母后不妨一说。”
霍翎颔首:“好,既是你心中所求,那我就成全你。我告诉你,如果你真的要自私地将宋叙留在京师,只会毁了他的仕途。
“送他出京,是丁景焕向我求来的,就为了让他避祸,让他免受你的牵连。”
季衔山瞳孔骤缩,下意识向后退了半步,又强行让自己稳住身形。
他想要开口反驳,但一想到自己老丈人陆淮做出的选择,又不知该如何反驳。
霍翎看到他这个反应,只觉意兴阑珊:“你看,我只是随便说了一个事实,你就受不了了。皇帝,不要再任性了。”
季衔山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在抽疼。
那股从灵魂深处蔓延上来的痛楚,让他不由自主地弓起身,手掌死死抵在胸口处。
“在太后眼里,我是不是很天真,是不是依旧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一样。
“我的痛苦与愤怒,在太后眼中,就只是任性吗?”
霍翎冷静道:“你在得知那句天命谶言后,因为痛苦与愤怒,所以丝毫不顾及后果,直接冲到我的寝宫来质问我,这种做法,既不理智,又无意义。”
季衔山仰起头,他看着霍翎,他能听出霍翎这句话背后隐含的意思:这样不理智不成熟的做法,难道不是任性吗。一个合格的皇帝,不应该被感情左右,冲动行事。
“我对你来说,到底算什么呢?我是你的孩子,还是你弄权的傀儡?”
霍翎叹了口气,依旧无法理解他对这些问题的坚持。
但是,见他如此坚持,霍翎这一回还是给予了正面的回答:“你是我唯一的孩子,这是任何人都无法改变的事实。禅位于我,我登基后,你是太子,我百年后,江山依旧是你的。”
季衔山道:“太后终于不再回避了。”
霍翎道:“你看,我给出了我的答案,可你还是不满意。这个问题,你不应该问我,你不如问一问自己吧。
“皇帝,如果你觉得自己是我的孩子,那我就是你的母亲;如果你觉得自己是我摄政的傀儡,那我就是你的敌人。很多事情,你要自己考虑清楚啊。”
“考虑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