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师弹奏的曲子,不仅有宫廷乐音,还有慷慨激昂的破阵曲。

季衔山的艺术造诣明显遗传了先帝,不过比起先帝喜爱书画之流,他对乐曲更感兴趣。

他侧耳欣赏完整首曲子,正好看到吏部尚书陆杭上前敬酒。

有陆杭打了头阵后,不少人也跟着离席,上前给太后和天子敬酒说祝酒词。

桑表舅也十分意动。

他看了眼旁边的霍世鸣,想了想,还是邀请道:“承恩公可要一同前去?”

霍世鸣面露苦涩:“表弟先去吧,我……唉,罢了,我就不去了。”

桑表舅一时间脑补了霍世鸣的很多心理活动,识趣地不再多劝,起身走到太后面前。

霍翎看到他,温声道:“有段时日没见到表舅了,前段时日表舅母和玄清进宫,我还问她们,表舅怎么没跟着她们一起来。玄清说,表舅去给我准备年礼了?”

桑表舅生得富态,笑起来时像是弥勒佛般温和:“桑家能有今日,全赖娘娘恩典。我原想着给娘娘搜罗一些好东西,但桑家的一切都是娘娘赐予的,要是用娘娘赐给桑家的银子去买东西送给娘娘,岂不是让我白得了一个好名声。”

做生意的,别的不一定厉害,但基本都是能说会道。

桑表舅道:“桑家是做酒水生意的,这些年也网罗到了不错的酒水方子。我亲自忙了几天,酿得几坛酒水,想请娘娘品鉴一番。”

“既是表舅的心意,那来人,去取酒水。”

大臣们送来的年礼,早已分门别类放置进库房里。听到太后吩咐,有宫人匆匆前往酒窖,不多时就带了一小壶酒水回来。

无墨想要上前斟酒,却被霍翎挥退。

她主动斟了两杯酒,温声道:“既是表舅亲自为我酿的酒,那我就亲自敬表舅一杯。”

桑表舅又是激动又是惶恐,连忙伸手去接离自己最近的那杯酒。

霍世鸣坐姿端正,视线余光一直落在霍翎和桑表舅身上,看到霍翎端起酒杯,他垂在膝上的左手慢慢收紧,端着酒杯的右手也下意识加重了力道,捏得指尖泛白。

但直到霍翎喝下那杯酒,霍世鸣都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他只是默默将捏得生疼的拳头再次松开,一口喝完了杯中的美酒,用力放下杯盏。

“好酒!”

方氏被他吓了一跳:“好酒就好酒,你嚷嚷什么。”

霍世鸣拎起酒壶,还欲再饮,里头却没酒了。

一旁伺候的宫人注意到这幕,连忙送来一壶新的酒水。

宴席后半段,霍世鸣哪里也没去,一味坐着自斟自饮。

他揉了揉发胀的额头,对方氏道:“我去解个手,再透透风。”

方氏扶着他,抱怨道:“宴席都要散了。”

霍世鸣摆摆手,不耐道:“你先去马车等我。”

方氏还要再说什么,那名为霍世鸣添酒的宫人已经上前扶住霍世鸣:“夫人放心,奴才知道路,奴才领着承恩公过去。”

霍世鸣被人扶着往外走了一段路,渐渐远离嘈杂吵闹声。

霍世鸣还没完全醉糊涂,眼看两人越走越偏,四周昏暗没什么人影,立刻警惕起来:“还没到地方吗?”

宫人微微一笑。

下一刻,霍世鸣只觉后颈一疼。

***

霍翎一向不耐烦参加宫宴,每次都会中途离席,这次也不例外。

喝完桑表舅敬的酒后,她就不胜酒力离开了。

朝臣见怪不怪,调转火力,逮着季衔山一个人敬酒。

宫宴结束时,天边最后一抹余晖正好被黑暗吞没,季衔山带着小福子在外头闲逛醒酒,一抬头,就看见漫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