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他老人家的处境愈发艰难, 你还要袖手旁观到什么时候。难道你真的忍心, 看着老师被弹劾致仕吗?”

坐在宋叙对面的,是文盛安早年收的学生,比宋叙大了十来岁。

平时遇到对方,宋叙都会客客气气称一声“师兄”。

今日宋叙休沐, 这位师兄突然造访,宋叙自然不可能将人拒之门外。

刚倒好茶水, 无需宋叙出声询问,师兄就先一步将来意道出。

这些年里, 宋叙越受霍翎看重,就越是和文盛安离心。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 原本亲密无间的师徒, 变得生疏起来。

文盛安再也不会开口告知朝中机密,也不会向他托付要事。

但不管如何生疏, 师徒名分都摆在那里。

宋叙不会帮老师对付承恩公, 也不会帮承恩公对付老师。

文盛安显然很清楚他的想法, 此前一直没有派人上门打扰他。

如今这位师兄打破默契,突然登门……

怕是老师真的要撑不住了。

宋叙叹了口气:“我只是区区从五品,连老师都解决不了的问题,我又能做什么呢。”

这话, 倒并非是完全的推诿之词。

师兄未免太看得起他了。

师兄却道:“此言差矣。陛下一向亲近你, 只要你能说服陛下,让他支持老师……”

宋叙面色微变, 眸光也锐利起来:“这是师兄的意思,还是老师的意思?”

霍家举办满月酒的时候,也给他派了请帖。

他不是太后一党的核心人物,但丁景焕是。

丁景焕被安排在靠前的席位上,连带着他也坐得极为靠前。

所以,他没有听清楚老师和陛下之间到底说了些什么,

但他看到了陛下和老师发生过争端,也看到了陛下丝毫没有给老师留情面,当场起身,拂袖而去的背影。

师兄眼神略有些躲闪。

宋叙道:“看来这是师兄的意思。”

师兄心虚了一瞬,又在宋叙的注视下平静下来:“如果还有别的法子,我不会上门来打扰你。”

……

桌上的茶水早已不带一丝热气。

对面的师兄也早已起身告辞。

宋叙枯坐在椅子上,用指腹揉了揉额头,?*? 随手将余下半杯茶水泼进花盆里,站起身来,打算出门透透气。

刚走出庭院,门房拿着一封信,匆匆来到他面前。

“大人,这是丁大人派人送来的信。他说他在樊楼设好了宴席,邀您过去坐坐。”

樊楼被称为天下第一楼,里面的消费不是普通人能承受得起的,丁景焕却是樊楼常客。

此事并非秘密,御史弹劾丁景焕,其中一条罪名就是贪污受贿。

理由也很合情合理。

要不是贪污受贿了,丁景焕哪儿来的钱财肆意挥霍。

不过这位御史不清楚内情,只看表象就胡乱攀咬,宋叙却是一清二楚。

光凭丁景焕的月俸,当然没办法隔三差五就去樊楼消费。

谁叫丁景焕是太后娘娘的心腹,而樊楼又是皇室的产业。

有太后给的令牌,丁景焕可以自由出入樊楼。

只要不是刻意挥霍浪费,他在樊楼的任何花销都由太后买单。

当然,这位御史也为自己的胡乱攀咬付出了代价。当着满朝文武的面,他被太后狠狠批评一番,次日就被贬谪出京。

宋叙回屋换了身衣服,让车夫套了马车,直奔樊楼而去。

到了樊楼门口,看着那名前来迎接他的内侍,宋叙才察觉出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