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有一天,阿尔巴利诺也会厌倦,或许他对这件作品的热爱会日渐消磨。
然后他就会离开,去创作新的作品、寻找新的乐趣;
就好像有一天夏娜发现她对自己丈夫的爱不足以让她选择活下去,然后她就会选择死亡。
现在,阿尔巴利诺摸到了枪套之中那把枪的枪管,他近乎是轻柔地沿着这些铁铸的纹路摸过去,碰到了赫斯塔尔的腰,然后就着这个姿势环住了他。
而这把枪就是阿尔巴利诺对那种存在的可能性的答案了,这并非只是一把左轮手枪,这是某种有关权利的允诺:如果那一天来临,你可以杀死我。
“你知道的,赫斯塔尔。”阿尔巴利诺拉近了他和身边的人的距离,声音听上去轻而温和,“我并不爱你。”
赫斯塔尔聚精会神地注视着阿尔巴利诺。然后他忽然轻轻地哼笑了一声,嘴唇挑起一个锋利的弧度。阿尔巴利诺能看见一种热烈的情绪在那双蓝色眼睛中燃烧。
可以读作猎食的愉快、游荡在死寂的密林中而有一瞬间终于窥见了出路的那种兴致勃勃,这种神情似乎能够笼统地称之为「活着」。
“而我也不像石头姑娘属于皮格马利翁那样,我并不是属于你的。”
赫斯塔尔?阿玛莱特这样郑重地回答。
于是阿尔巴利诺也笑了,眼睛愉快地眯起来,挤压出一道柔软的细纹。
这个笑容和他近来给人留下的那种非人而诡谲的感觉比起来,看上去近乎是真心诚意的。
“那么我们就达成一定的共识了。”阿尔巴利诺如此回答道,然后他大步走上前去,推开了教堂那扇沉重的大门。
美学得胜 02
【美无非是我们恰巧能够忍受的恐怖之开端。】
明澈的光芒从那扇门之中奔涌而出。
赫斯塔尔踏在了教堂的石头地面上,这穹顶之下的建筑物又高又静,每一次落下脚步都会敲打出一声格格不入的脆响。
而赫斯塔尔的目光正落在教堂中间的那样东西上面它的规模确实超乎他一开始的想象,许多覆盖着花朵的木料静静地屹立在教堂中厅的中央处,形状就如同一条抽象的船。
赫斯塔尔想,就如同最开始WLPD的那些侧写师所说,礼拜日园丁确实很喜爱有关水的意象。
那并非一艘完整的船,而是一艘在无形的水流中缓缓下沉的、尖头木船的潦草形状。
这艘「船」周遭的地板上堆积着大量破碎的蓝色花瓣,或许是绣球花或者雏菊,堆叠在一起如同翻滚的蔚蓝色海洋;
蓝色花瓣之间则间或点缀着一簇簇细小的白色绣线菊,就好像浪尖上的泡沫。
「船」的船头向不存在的河水和蓝色的破碎花瓣之中沉下去,近乎平贴于地面,方向对着教堂的正门口;
而船尾则像是大部分即将倾覆而失去平衡的船那样高高翘起,指向着教堂中的十字架和祭坛雕塑的方向。祭坛上的圣母玛利亚就抱着她死去的儿子,用怜悯而又冰冷的石头面孔注视着这艘即将沉入水底的船只。
这艘船上堆叠着人赤裸的身体,粗略地看是形态模糊的白花花一片,赫斯塔尔一眼扫过去,能看出那大概是六个人。
那些肢体扭曲地纠缠在一起,皮肤由于迟迟不见阳光而显得苍白,四肢上有斑驳的青紫伤痕,或断肢直接裸露着血肉模糊的横截面;
所有伤口已经止血,但是伤口裸露在寒冷的空气之中的部分看上去依然十分狰狞。
这些瘦到皮肤紧贴着根根分明的肋骨的躯体的姿势呈现出一种鲜活的动态:
这些人在教堂的中轴线上被排成纵向的一列;
靠近教堂正门方向的人大部分都是无力地倒在船底的,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