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巴利诺沉着地穿过那些硝烟的味道,从墙边的架子上挑了一支白葡萄酒杯,然后从书桌上拿起那瓶雷司令,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除了玻璃碰撞的轻微的声响,室内近乎是死一般的寂静。
他跨越地上逐渐聚集起来的血泊,坐在了火炉边另外一把椅子里面,被笼罩在闪烁不定的火光之中,就正对着他父亲的扶手椅的方向。所以他能看见那些从棕色的头发之间流下去的血,室内逐渐充盈着一种沉重的腥味。
那可不应当,他慢慢地想着,这么甜的雷司令葡萄酒应该搭配蓝纹奶酪和焦糖甜点才对。
他父亲本也应该明白这一点的。
在把嘴唇凑到玻璃杯沿上之前,阿尔巴利诺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他的头也躺在灼热的太阳光中。这儿的死者真是不知有多少,谁也不知道他们的姓名;
也没有人知道他的姓名。这个头颅,在某个时候,曾经产生过伟大的思想、光明的梦、对于艺术和「美」的爱;
曾经流过两行热泪,曾经做过「不朽」的希望。
骷髅跌成了碎片,成了尘土中的尘土。
那两具尸体屹立在洁白的大理石台阶尽头。
他们确实被布置成了血腥的谋杀现场无论是哪种意义上都是如此
其中较为年轻的那一个被某种支架支撑着立在原地,肌肤苍白,身上包裹着希腊式的浅蓝色长袍,那些丝绸遮盖了他身上逐渐腐烂的部分和遍布皮肤的污绿色;
在这些蓝色绸缎下面,有无数淡蓝色的番红花和绣球花涌出来。就好像他站在碧色的波涛上,或立在某种奇特的蓝色残骸之中。
他的喉咙被精巧地割开了,切面状态显示这里的皮肤绝对是死亡之后才被割开的,他的喉部巨大的空洞里填满了蓝色的绣球花,那些蓝色花瓣如同话语一般从他的喉咙里涌出来。
而另一位则相对不太体面,一眼看见他的时候,甚至很难判断他的性别:
这位死者整个上半身的肉近乎都消失了,白森森的头骨和一根根肋骨在晨光之下闪烁,仅剩下双腿和背部还保留着少量肌肉,而皮肤则被全部剥掉,腐烂的肉体在白色台阶上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息。
而这些肉和裸露的骨头之间用鲜花过渡,淡红色的木芙蓉和郁金香填满了他的腹部和胸膛。
而艳红色的罂粟花则张牙舞爪地从颅骨空荡荡的眼窝之中涌出来,颜色鲜艳到有些狰狞的地步。
这位死者被布置成仰躺在地上的姿势,仅余骨骼和少许肌肉的手挣扎着伸向高空,苍白的指骨被金属丝固定起来,指向天空的某个方向。
站立着的年轻死者就站在这个近乎骨架的人身边,一只手被布置成紧抓着另一个死者光秃秃的颅骨的样子,而另一只手则横在对方的颈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