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无意识地磨蹭过干净得仿佛并不存在的玻璃,就按在对方面颊的位置。
肯定是长年累月的律师工作给对方的脸添上了这种冷漠尖锐的色彩,这种冷酷常年蜷缩在他眼角和眉心的细纹里,驻扎在他不笑的嘴唇上。
阿尔巴利诺对「美」这个词有敏感的体味,所以他得说:这个律师本身有一张英俊的脸。
但是他从内而外辐射出的那种强硬气质把这种英俊埋没了,就如同抹香鲸吞噬海里的浮游生物一般。
后果就是,或许阿玛莱特律师看上去确实威严。但是也让别人完全忽视了他的长相;
在他一靠近的时候就不由自主地打起十二分精神应付,生怕这人会把你作为他不择手段的博弈里的牺牲品。
这位律师说不准也为这种事情困扰着,或者说他的这种特质至少影响了他的生活:
他的手指上没有婚戒,估计生活中也只拥有一堆尔虞我诈的工作伙伴,对谁都不能敞开心扉。对于他的个人条件和财富来说,可能有点太可惜了。
他的眼睛倒是一种相当明亮的蔚蓝色,蓝得就好像是一种讽刺。
阿尔巴利诺想着……或许,当这种人闭上眼睛、当他的灵魂从躯壳里飞走之后,人们才能终于忽略这种发自他的本性的气质。
当气焰和生命被最可怕、最不可抗拒的方式彻底扑灭,观众才能透过那些毫无意义的品德评价和趋利避害的无聊本能,真正看一看他的脸。
忽视美绝对是一种罪行,而阿尔巴利诺?巴克斯从来不介意帮人们睁开眼睛。
“理查德恰好对我提到当天晚上没有什么额外安排,这种情况下他应该留在他自己的私人别墅中……”
这位阿玛莱特先生的金发里混杂着数目相当的银丝,在审讯室明亮的灯光之下闪闪发光,显然是大多数女孩会喜欢的那种「成熟男性」的鲜明代表。阿尔巴利诺站在没有开灯的走廊里琢磨着,那些发丝的颜色适合在背景里衬托些有白色纹理的植物。
心叶牛舌草和白色半边莲,大戟属「烟雾钻石」和白色的夏季金鱼草;
这无情的身躯本应安置心脏的空洞里面安放一束百合花用作反讽,或者是水仙花:
一个那喀索斯式的比喻;
尸体褪色成惨白的肌肤上衬托着银瀑马蹄金的缠绕的枝叶,做他的棺椁和眠床。
在月光之下,这所有的一切都会在黑夜里覆盖着一种如霜的白色,看上去好像闪闪发光的月光花园。
他盯着对方的面孔愣了一会儿,然后觉得这个灵光一现的想法竟然还不错。
对方的嘴唇张张合合,哈代警官的笔在本子上记了不少行笔记,显然阿尔巴利诺一个词也没听进去。
阿尔巴利诺当然会想杀了这个跟他只有一面之缘的律师。对他这样的人而言,这也不算是什么奇事。实际上他就是这样的人
想做就要去做,随心所欲地换不同的床伴也好、开着对法医来说过于张扬的车去案发现场也好、甚至是救人或者杀人也好,这都是一回事。
但是不行他善于应对灵感之神忽然造访,人在这个时候总有点蓬勃的表达欲,但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