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内部像一支嗅起来洁净、透明又清凉的香水,扑面而来的金属气息贯穿了脚下明亮的长廊,此时的你毫无时间概念,脑袋一顿一顿,时不时低声询问李青源现在几点了。
他像只钢质的报时鸟,语气冷淡,却事事回应。
反差这么大,哪怕你了解他假面下的本性也不免偶尔被迷惑,你抬头看着他,头发、眉毛,眼睛,纯粹的黑色,头顶的冷光灯照射下的皮肤透出一片冷冽的白,黑与白,构成的线条干脆锐利,俊秀的五官仿佛和周围人不在同一图层上似的,仿佛一位天生的主角。
你细细端详,在观察到他薄而锋利的唇线时李青源轻轻扯动嘴角,手指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滑到你的后颈,他撸猫的手法你见过不只一遍,今天竟然真真切切体会到。手掌熨过与颈椎骨相连的皮肉,轻极了,讲老实话,有那么一瞬间你甚至想跟猫一样呼噜呼噜哼出声。
和他相处的时候你总会下意识忘记那些过分亲密的荒唐事,不是因为你好了伤疤忘了疼,而是他太擅长剖析感情以及伪装自己的情绪,恰如其分的生疏,就像这灯光和你的距离,触不到,仔细想想却又无处不在,在这点上李青源一向拿捏很好。
连云周得知赵月桥的存在,想必李青源也掺和在中间,狠狠添了一把柴。
天呐,伪装得再好其实也还是一个贱人,你突然清醒,十分嫌弃地拍开他的手。
李青源若有所思看你。
看毛线啊?
你直接把他的脸也拍开。
翁郁有个雷打不动的睡前习惯,窝在病床上安静欣赏那么几部充斥暴力与血腥的电影,不看就失眠,失眠会让他加倍暴躁。
这种独特的口味照理不该出现在一个时日无多的病人身上,医生这么觉得,护士这么觉得,因此翁妈也统一战线,软刀子磨得他几乎没了脾气,他最受不了女人面露委屈,那绵绵的泪水和无尽的抽泣简直要把他的心脏泡软泡烂,随便搅几下就能像絮一样飘走。
他不屑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翁郁钢刀铁骨,说了上交就绝不会偷偷去看。为了疏解郁在胸口的闷气,他只好去鬼屋转上几圈,可这地方也不能天天去,去多了没意思。翁郁垮着肩膀走路,偶尔手贱推一下路过的人又笑嘻嘻道歉,他眼下青黑快长到人中了,大脑仍然保持兴奋。
找乐子找乐子找乐子。
翁郁念叨着,熟门熟路朝急诊室走去,他双手合十祈祷,模样乖巧十足。
“希望今天有断手断脚的倒霉蛋,最好血喷十米远,喷我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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弯掰直(101)
早知道就不好奇心这么重了。
你的脸荧着一层惨白,下巴上挂几滴冷水珠,脚步也虚浮不定,摆一副马上要冲回洗手间再吐无数次的架势。汹涌浓郁的血腥味几乎要把急诊室灌满,像腾空而且的海墙,你不知所措往角落靠,往哪躲都逃不掉被这味道从头浇到脚的灾难。
李青源去大厅给你弄什么单子,他现在不在你身边,早知道和他一块去了。
刚刚被推进手术室的男人痛苦的哀嚎声被你吸入鼻腔在脑中萦绕不散。
湿涔涔的血和黏在一起的肉块,你闭上眼睛,两手捂着嘴做吞咽动作,可还是有一串浑浊的空气顶开胸腔,试探着从喉咙里钻出。
没有一天是顺心如意的,你的生活变得很糟糕,非常非常糟糕。
按照穿越小说套路,在你生活的低谷期就该转角遇见贵人指点迷津,又或者获得属于你的命定神器,再不济也得来个对你死心塌地,指西不往东走的田螺仙子吧。
可惜什么都没有,有的只是后背冰凉的瓷砖和安静的闪着绿色标识的通道,悲伤自怜的情绪裹挟着你,攥得你的喉咙发紧,像被逼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