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恋交付得太过轻易,只当是一盘关卡曲折的游戏,从没想过GAME OVER的可能。

如今,扒开了糖果色的外皮包装,苦痛的鲜血喷涌而出,淹没至喉咙,积攒的委屈都爆发了出来。

立刻甩开交握的手,蹲坐在玄关毛垫上抱膝埋头,绷紧全身肌肉,强忍着不哭出声音。

郑铭佑叹了口气,一起蹲下抱住柳满,轻轻的拍着后脑和脊背安慰,却说不出一句讨喜的话。

他是在恐惧的。

这段时间他仿佛在面对一个涉世未深的大学生毫不掩饰的爱恋,而他作为一个已经浸淫多年的老油条,已经经历过的热情散去,已经尝试过的痛彻心扉,真的要再来一次吗?

还能经受得住吗?

即便暂且不提自己的犹豫,他这残破的精神真的还能交付出完美的爱意吗?

到最后,免不得还要重蹈覆辙,辜负情谊。

这个决定不光关乎他,还关乎柳满。

可能是来源于愧疚和遗憾,他不忍心破坏这个孩子心里纯挚的爱情。

越是珍惜,越是慎重,越是清醒的知道,不可以。

许久的沉寂后,呜咽和啜泣归于平静。

郑铭佑说,

“答应李姐吧,去散散心。”

柳满说,

柳满还能说什么呢。

当天夜里,柳满没有和郑铭佑互道晚安,只顾着匆忙的靠上卧室门板,藏起落败的身影。

听到拖鞋踩踏地板的声响向着另一个方向走去,每一声,都点在心头,渐行渐远,阻拦不及。

松了一身力气,歪垂着头,顺着门滑坐在地上,神色不明。

即便入了夏,夜里的空气仍怀有凉意,尤其擅长让失落的人颤栗,手指沾冷。

一个动作久了,身子酥酥麻麻,向外侧扭过酸疼的脖子,一眼就看到了安静躺在那里的床架。

屋子没有开灯,月光顺着窗口遥遥望到青年开合的唇齿。

他说,

“大铭”

16岁的高二,期中过后的常规家长会。

按传统,所有学生都在班级外靠墙围列队,等着被或气愤,或开怀的家长认领带走。

柳满的母亲每次都要等到做最后一个,和班主任亲切友好的交流交流,谈谈柳满的优胜之处和缺漏不足。

巧在这次,郑铭佑的奶奶也被苛留到最后,说郑铭佑的严重偏科。

时间有点晚,老师就合着两位家长一起说道。

柳满和郑铭佑在走廊里并排站立,长长空寂的空间里只能模糊的听到班主任细尖的嗓音和校园窗外枝叶翻滚互相拍打身躯的响动。

年少时总是单纯的,只一个眼神,就足够树立起一段友谊。更何况,还建立在共患难的彼此同情上。

最终,还是郑铭佑在柳满羡慕的眼光里先出苦海。郑奶奶慈眉善目,看不出喜怒,充当着无底线宠溺孙子的角色,

“奶奶的大铭哟,等了这么久,饿着了吧。快快快,回家吃饭喽”

本忐忑等着母亲的柳满一下就绷不住了,

“你的小名叫大铭是吗?”

……

柳满时而皱眉,时而微笑,被甜涩的记忆勾住手脚。

猛地,不顾久坐的僵硬,直冲到床头柜前,翻出那个偷藏的本子。不复以往小心咀嚼字字句句的柔情蜜意,快速的向后翻动。

本子并没有写满,从半本靠后的地方就停了下来,

“满满,你可能要说我自作多情,我写到这里,不要说我懒,不要嫌我笨,因为,后面的就要我们要一起写了。”

之后,就是意味不明的线条和字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