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

草庐门被打开。

一个身披白色狐裘的人立在门前,风雪呼啸而过,吹拂起他身后的青丝,白玉梅花簪上也跌落了几片雪花。

他静静的站在门前,看着倒在雪地里气息微弱的人,面上又沉又静。

琉璃般的眸底晕着浅紫色,映入眼中的漫天风雪,似纷杂似轻慢。

被狐裘半掩的清丽容颜仰首望向彤云密布的天空,随即轻阖了眼,唇边有浅淡又寒凉的笑意:“天命……”

可他不信天命。

鼻间有冷香萦绕,身侧有暖意浸来时,沉眠中的穆嫒不自觉朝暖意靠近,想汲取如今极需的温暖。

冻得冰凉红肿的手径直搭上他的颈间,贴肤而来的寒冷让他褪去她下裳的手顿了顿。

随即用温水浸过的巾帛裹住她冻伤的手,一边为她换上干爽衣衫,一边换着巾帛为她回暖。

屋内的炭火燃出融融火光,温暖整间屋子。

“均。”

“兄长。”

“交于童子,熬些送来。”修长的指递出一张药方。

小公子急忙接过,朝榻上望了眼正躺在被褥中沉睡的人,琉璃眸子溢上喜悦:“谢兄长!”

他点墨的手一滞,摇摇头,挥退他。

浑身被幽幽冷香包围,穆嫒醒来时,头疼得厉害。

她睁开眼,就见到拥炉而坐,素衣墨发的人在烛灯下执笔写些什么。

意识回笼后,她刷地撑作而起,朝那人作揖行礼:“先生。”

那人搁笔,自案前转身,看向她的琉璃眸子不显情绪:“使君醒了。”

忽而起身,他执了烛灯朝屋内一处走去。

穆嫒目光跟随他,只见屋内一角停了只单脚直立,睡着的白鹤。

他俯身,背后的发自肩头倾泻而下,白皙修长的手指缓缓展开白鹤的一侧羽翼。

鹤翎已丰,根根分明又充满力量。

仿佛一扇动,便能振翅翱翔。

穆嫒有些歉意的笑笑:“初时见它是想制一把羽扇送给卧龙先生,不想竟都是拔翎赠主了,先生,实在抱歉。”

孔明松开鹤羽,见白鹤醒来又见到床上的人欲扑过去,伸指在鹤颈上安抚,淡言道:“此事已过,使君不必介意。”

他视线在她那双红肿未消的手停留片刻,又道:“亮知使君之意,但亮疏懒已久,无入仕之心,望使君另寻他人。”

穆嫒想要挽留请求的话到嘴边,又在那双淡漠的眸子下咽了回去。

她心思一转,朝他弯眸笑道:“既如此,备不再为难先生。备愿与先生为友,不知这段时日能否叨扰先生?”

眉眼间尽是一片温和,是与对外传言一般与人亲近。

他轻轻颔首,提灯又在案前坐下。

穆嫒坐在榻上静静看他,总觉得遥远不可及。

此人与她映象中的孔明不一样,虽然满腹经纶又擅琴棋书画,但总觉得他离这世间是远的,毫不沾染的那种。

即便是挟农具亲自下田,也有种淡泊清冷的感觉。

唯一一次见他触及凡尘,还是上次磕破额角时,对她言明自己是孔明时候的风雅欲孽。

情绪外露,眸光破碎,脆弱又充满难以名状的绝望。

“公子,今日昏迷是你把我抱回的吗?”

“嗯。”

“这段时日,公子出去游玩可还畅快?”

“尚可。”

“那,公子原谅我了吗?”虽然她依旧不知道自己究竟对他做出了什么特别惹人不快的事。

烛光照映着半张清丽面容,沉吟片刻后,他答道:“是亮所求太多,使君……并无过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