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兀开口，不知在言什么，又是对谁而言，只是从唇齿间溢出这个字。

【……什么神灵？你不会痛的吗？】

他会痛，可却不是他们带给的。

穆嫒心里一颤，手指攥紧了衣袖，低头神色不明。

“很痛……”

这声轻得几不可闻，但被他倾身靠近的穆嫒听得非常清晰。

缠在颈间的白绫尾端落在穆嫒的手背上，冰凉柔顺。

他执起她的手，拂上自己被白绫所遮掩的伤口处，抬眸看入她有些恍惚的眼。

脖颈上的伤不重，但若再深一分，他许是会就此沉眠在那场梦中。

穆嫒抿抿唇，触及到他项间的平稳有力的动脉搏动，忽的伸出手去揽抱他，埋在他肩头，泪悄然染湿了他的衣衫。

有人生来便要背负痛苦。

明明有一双比谁都温柔好看的眼眸，却不能暴露在阳光下。

他畏光的模样，与那人一模一样。

可那人却不会像这般对她明言痛苦。

只有被病痛折磨得汗湿额发，行动不便时，他才会虚弱地笑着对她道：小穆乖，帮哥哥把药拿过来好吗？

知道他不想让她担心，可她更想和他一起分担……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是很奇妙的。

穆嫒抱着人哭完后，仿佛一下子拉近了两人的关系。即便这关系拉近是单向的。

她见着这个看似年纪不大的少年，边喂他糕点，边询问道：“你及冠了吗？”

他从容的含住她递到唇边的糕点，长睫垂着点点头。

穆嫒：“你就是这家的公子？”

少年又一点头，而后又抬眼看她，两边脸颊微动，缓慢咀嚼刚入口的糕点，姿态闲适优雅。

像是心有灵犀，穆嫒很自觉的回答：“你是想问我为什么在这里？啊……我那个，是大公子让我来保护二位公子的。”

少年听了，琉璃般的眸子依旧淡漠，他朝穆嫒伸出手去。

穆嫒见他伸出手，以为他是想起身，便去握住他的手，用力一拉想把他拉拽起来。

她还沉浸在这人最开始说的那句痛里，以为这人身体是有什么问题……

比如和哥哥一样，病痛缠生。

少年身体单薄轻盈，被她猛力一拽，不得已站起身。但他靠坐在树下太久，腿部传来刺麻感觉，站不住脚似地往前跌去。

穆嫒眼疾手快的抱住他的腰，让他跌落在自己怀里。

小少年头抵在她肩头，阖上眼。

穆嫒接住他，更加坚定自己对他病弱的猜想。

她揽抱着他缓缓挪到廊下，扶他在案前坐下。

把案上的饭菜收拾好，又去端起那糕点后，穆嫒和他并排坐在廊下，看着院中那棵开满繁花的树。

屋檐上不时有鸟飞下。

她时不时自己咬一口糕点，然后投喂身边人一口。

似怕他冷，还脱下自己外袍，搭在他身上。

整个过程，少年都漠然的看着她动作不断，宛如一尊玉人像。只有在她把糕点递来时，他才低下头去咬一口。

徐庶和三公子有说有笑的经过回廊。

一眼看到排排坐，都朝他投来视线的两人时，他差点脚步不稳摔倒在廊上。

他身旁的三公子似乎也很吃惊疑惑。

三公子朝两人行了一礼，而后出声询问安然坐在穆嫒一旁的少年：“兄长，这位是？”

徐庶看穆嫒朝他挤眉弄眼，别开眼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附和道：“对啊，这位是？”

少年目光落在徐庶身上，眸光浅淡，而后他又回首看向穆嫒，问道：“为何来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