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岚是顾书轶的高中同学,一名优秀的刑辩律师。两人一直保持着联络,关系也比较好,但顾书轶从来没想过,会有杨岚出面为他辩护的一天。他深深地吸了口气,颓败地将手指插进发根里:“我已经做好上刑庭的准备了。小岚,你会帮我的吧?汐汐……汐汐他根本就不是我杀的……”

将“汐汐”这个名字说出口,仿佛已经用光了顾书轶全身的力气,他捂着眼睛摇摇头,懊丧地将前额贴到冰凉的桌面上。

杨岚心疼地望着他,一时忘了两人之间还隔着铁窗,几乎想伸手拍拍他的肩膀:“书轶,我一定会帮你帮到底的。既然人不是你杀的,相信检察院也没法收集到直接证据,控方举出的证据链会很不完整,谁也没法轻易给你定罪。还有,昨天一位姓舒的先生来找过我,他说能请到X政的王教授加入辩方。我都不大敢相信,是X政的王教授,那个花再多钱都请不到的王克!有他帮忙,我更有胜诉的信心。”

顾书轶不是业内人士,对王教授这个人没有概念,但他准确地捕捉到了她提起的另一个名字:“姓舒的先生?是谁?”

“他说他不便透露全名,但应该是你的朋友吧?长得挺不赖的一个小伙子,看着很年轻,我还以为是个大学生呢。”杨岚努力回忆着那个人的样子,一时没注意到顾书轶抓住衣袖的手指正在缓缓收紧,神色也比刚才更加黯淡。

“不是我的朋友。”他小声呢喃了一句。

“什么?”杨岚没听清,但顾书轶只是满脸疲累地闭上了眼睛。

她觉得这位昔日同窗的状态实在是不太好:“书轶,别这样,打起精神来,刑事法庭可是最挑战精力和意志力的地方。想想伯父和伯母,他们天天盼着你能毫发无损地出去。”

身为未决犯,只有自己的辩护律师能进看守所探视,其余亲属朋友一概见不到面。听到对方提起父母,顾书轶心头一跳:“他们这些天一直在A市?你和他们见过面了,他们看起来怎么样?”

杨岚小心斟酌着措辞,不想让顾书轶太过担心:“我已经把钥匙交给伯父伯母了,他们在你的公寓里住,生活起居都没有问题。伯父的情绪一直都比较稳定,但是伯母的心情受影响挺大,总是流眼泪……”

顾书轶在一座面积不大的二线城市长大,父母都是老实本分的中学教师。在A市独自打拼的他本是父母常挂在嘴上的骄傲,如今跟命案扯上关系,就算将来能洗清冤屈,也免不了成为左右邻里茶余饭后的谈资。无论是性格执拗的父亲,还是温柔脆弱的母亲,这都不是他们能承受的。想到母亲斑白的鬓发和为他而流的泪水,顾书轶觉得心脏像是被一只手狠狠攥紧了,内疚的情绪如同洪流一般汹涌而来。

挂念着父母的状况,顾书轶勉强打起精神,继续跟杨岚探讨了一会儿跟案件相关的问题。杨岚告诉他,她准备明天就动身去B市,到案发地进行取证,为即将围绕他展开的无罪辩护做好充足的准备。

很快,探视时间结束,顾书轶重新被管教押送回监室。房间里的情况和刚才离开时没什么区别,由于快到就寝时间,犯人正三五成群地聚集在一起闲聊或者看电视。

红发青年手上抓着一把扑克牌,作出冥思苦想的样子,听到管教开门的声音,干脆把牌一扔,熟络地朝他喊:“回来了?”

同他打牌的人不乐意了,大声嘘他:“红毛,没见过你这么赖皮的啊!啥也别说了,你这个月的大帐归我了。”

红毛头也没回,亲热地攀上顾书轶的肩膀:“听见没,你害我把半个月的开账都输光了。接下来两个礼拜没肉吃,我可吃你啊。”

最后半句话说得暧昧模糊,也不知道他是想吃掉顾书轶的食品开帐,还是别的什么。不管他有何用意,顾书轶都懒得理会,身陷囹圄之中,他连最起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