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渠把她倔强的表情看得分明,收回手,拔过她还别在腰上的那把短刀。

镶着红宝石的刀鞘已不知遗落何处,只剩下一把空落落的刀刃。

“可刚刚,你想要用这把刀做什么?了结自己吗?”

他的话音失去了所有的温度,竟还有些颤抖。

赵明臻脸色一白。

夜深,场面又混乱,她以为他没有看见的。

她有一瞬慌乱,垂下湿润的羽睫,手不自觉把膝头的裙摆攥得很皱。

她刚刚真的以为,自己要交代在那儿了……

她身边算上越乔,一共十二个人,对面数倍于她们不说,排头那几人的马背上,还挂着几把连弩。

实力悬殊摆在眼前,不是强硬地应战就可以匹敌的。

她从喉咙里挤出嘶哑的声音,操起并不熟练的乌尔霄语言,试图与对面的人沟通。

“这里还是大梁的土地,如果我是你们,不会选择节外生枝,闹出动静,把附近的守军引来。”

“就当我们没有遇到彼此,你们也好快些离开,如何?”

可惜这群乌尔霄人没有与她虚与委蛇的打算,径直劈砍了过来。

围簇在她身边的近卫们把她迅速护在身后,金属相接的声音很快响彻整片夜空,这些乌尔霄人的目的明确极了,一个个跟出笼的凶兽一般,只朝她这边撕咬过来,不给她们一点且战且退的机会。

缠斗之间,她很快摔下马背,越乔等人见状,立即持剑来救,然而却都被缠住了,不得脱身。

而为首的那个乌尔霄头目则举起刀,一步步走向她。

是刀背。

赵明臻发现了,这些人没打算杀她。

不是为了杀她,那就更危险了。

她平静地握紧了袖中的短刀。

她是天家公主,绝不该折辱在这些人的手里。

也绝不会,成为他们用来叩关的筹码。

为首的罗刹大笑:“快,我们把这公主带走,有大用场!”

说着,他伸手就要来提她的衣领,还未及动手,忽然被她反手掏出的刀刃闪了眼睛。

这人以为她要刺他,下意识一躲,下一瞬,却见她提起短刀,趁着这个空档,直往她自己的脖颈而去。

他瞪大了眼睛,只是还来不及有什么反应,一支羽箭忽然破风而来,正中他的后心,定格了他最后的表情。

无边的夜色下,疾驰而来的男人手持长弓,散发着一股森然的气场,声音冰冷:“你们想要带走谁?”

赵明臻几乎瞬间就分辨出了是谁的声音,生理性的眼泪还没来得及跌出眼眶,手上的短刀没拿稳,哐当一声掉到了地上。

……

燕渠几乎无法形容自己那时的心情。

从离开军帐前的那一个拥抱开始,他的心就一突一突地跳。

这种不安的感受,在殷清泰前来禀报营中情况时达到了顶峰。

果然,乌尔霄选在这样的时候,把攻城的阵线铺得如此之开,是有别的目的。

他却顾及不得这些,直接问道:“你说,长公主还没回来?”

殷清泰脸色沉重地点了点头。

燕渠立时便点了亲卫,策马狂奔,带人分头去找。

万幸是赶上了。

可他没有错过,那一瞬她决绝的眼神,和掉在一旁的短刀。

即使现在已经带着她回城了,后怕的心情,却依旧在他心头蔓延。

他几乎不敢想象,如果他再晚一点,哪怕只是一点点……

帐中暖黄的火光,照亮了她的珠泪涟涟,燕渠一时也说不出苛责的话,只抓着她的手,把她的指节抵在自己的额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