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圣地待客的屋舍处处精美华丽,床顶结着宝络,帷帐上垂挂五色香囊,地面上铺着一层图案精美,色彩丰富的毯子,不远处煮药的小炉子应该是给客人煮茶用的茶炉。

苏尘没有任何意味地笑了笑,大概是觉得自己会睡在这里很可笑,分明,他已经和逍遥圣地清了帐……

时间已经到了晚上,夏夜骤雨来袭,狂风卷着大雨拍打在窗上,门窗紧闭,看不见外面是什么样子,但应该很可怕。

苏尘往被子里缩了缩,歪着头想透过窗纸去看窗户外的世界,却先看到了站在窗边书桌外的人影。

那是一个僧人,还是一个年轻的僧人。

一袭简单干净的灰色僧袍穿在他身上也显得挺拔,面目清润隽秀,低首垂眸间,神情沉静慈悲。

碍事的僧衣袖口被高高挽起,有力的手腕握住木杵,一下一下沉重而稳定地捣碾药材。

苏尘听到的“笃笃”声就来自于他。

苏尘的目光在他的脸上停留了很久,唇边勾勒出一个冷笑。

“和尚,你们佛门都喜欢多管闲事吗?”

他以为自己说得足够大声,就像是他刚刚下定决心的那样,当一个彻头彻尾的坏人,再不去做自以为是的好人。

他刚从生死的关头走过,了却了旧恩,身体的每一处骨血都在疼,都在抗议,都在哭泣。

他被宗门放弃,被自己救下的人推进妖魔堆里,他做了能做好的每一件事,世界却没有温柔地对待他。

他有资格黑化。

但实际上,他就是一个病秧子,连自己从床上爬起来都做不到,喉咙嘶哑到完全说不出话,用尽力气说的话也近乎无声。

只有牵动了脸上的伤口,痛感真切起来,让他就像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他知道自己的声音不会被人听到,但僧人听到了。

规律有节奏的捣药声骤停,僧人抬眸,疑惑地看向苏尘。

那目光太平和了,似乎能够包容苏尘陡然生出的、保护自己的尖刺爪牙。

苏尘别开了眼,不再去看他。

但僧人向他走来了,铺了地毯的地板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直到僧人的阴影笼罩住了苏尘,苏尘才发现了他近身。

一瞬间,他的心颤了颤,瞳孔紧缩。

但僧人仅仅只是扶起苏尘,给他喂了一碗苦涩的药汁。

苏尘的伤势很重,失去了道骨的身体消受不起灵药,凡药能达成的效果有限。他要喝不止一碗药,这一碗药是已经晾凉的,后续还有更多药汁在炉子上等着他。

为了防止伤口崩开,苏尘全身都被包裹起来,此刻就是一个完全的废人,只能任由僧人的所作所为。

苏尘掩下眼中厌烦,很想撇开头不去理会,放任他去死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但僧人身上幽静的檀香让他联想起了昏迷前浓浓血腥气中闯入的外来气息,也是这般平和沉静,如同能够抚平心灵和肉身的所有疼痛。

苏尘最后张开了嘴,配合僧人给他灌下不明不白不清不楚的药剂。

果然很苦。

僧人说:“不是多管闲事。”

这是在回答苏尘原先的问话。

苏尘心道,这僧人这般气定神闲、慢慢悠悠,和他说话岂不是要被他气死?

但他刚张口,就又被一勺苦药给堵了嘴。

苏尘不情不愿地咽下药,嗓间的血腥气轻了点,于是问他:“我昏迷前听到佛子救了我,佛子在哪里?”

对于这位佛门古寺的宝贝疙瘩,苏尘素未蒙面。但是想来他能安稳躺在这里,应当是魔祸已解,那位佛门古寺的佛陀转世发挥了很大的作用,毕竟在他昏迷之前,逍遥圣地的诸位长老封魔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