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漫新知道许重看到他了,走到窗户边等他下来,看楼下三三两两结伴走向教学楼的学生。
不断有人在上楼,许重逆着人流下来,来到他身边。
“小宝。”静了一会儿,许重先开口。
“说。”
“我们能不能换个地方说话。”许重被路过的同学看得很尴尬,这学校谁都认识他,他又得在所有人面前保持良好形象。
李漫新又叹一口气,答应道:“行吧。”
两个人在楼下找到一处人少的地方,就在教学楼一楼厕所窗户的外面,草地上种着一排女贞灌木。
许重又往前走几步,想要离厕所窗户远一点。
“你还要走到哪儿去,”李漫新跟在他后面,“这里已经没人能听到了。”
许重这才停下。他转过身,身形比李漫新高一头。
“小宝,你对我爸爸有误解。”
许重上来就是这一句。
李漫新崩溃,喊道:“许重,你真他妈斯德哥尔摩晚期了,我跟你没话说,你以后离我远点儿吧!”
说完他自己很伤心,他和许重从小一起长大,许重对他好,是他喜欢很多年的人,他不想对许重说难听话。但是许重对他爹这种神经病的顺从一直让他很不满,不满积累起来总有爆发的一天。
许重只会比李漫新更难过,他眼睛瞬间就变红,也大声说道:“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怎么离你远点儿,我们什么时候分开过,我怎么离你远点儿!”
“你喜欢我,你却不敢承认,就因为你爸说同性恋有病,你就不敢承认你喜欢我!”李漫新戳破两人之间的窗户纸。
“我不是!”许重怒道。
“你不是什么?你不是同性恋吗?还是你不喜欢我?”李漫新也生气了。
“我不是。”许重气势弱下来。
“好,你说你不是同性恋,那你去找女人吧,不,你还是别找了,哪个女人被你找上简直是上辈子作孽!你明明对着男人硬鸡巴,却要假装自己是异性恋!”
“李漫新!我只对你有过!”许重焦急地说。
“我是个男的!”李漫新说:“问题的关键根本不在于你对别人的男人还是女人有没有性欲,我是个男的,这是没有办法改变的事情,你喜欢我,想和我做爱,那就是想和一个男人在一起,就说明你已经是你爸嘴里那种不正常的人了,你想要逃避到什么时候?”
上课铃的敲锣声在此时响起,李漫新要走,却被许重拉住胳膊。
许重说不出话,又紧紧握着他的腕骨,不愿意放他离开。
李漫新盯着他看,眼前熟悉的面目与幼时重叠,李漫新终于意识到,曾经处处保护他,也处处管着他的哥哥,也是一个软弱的普通人。
心中的火气退去,李漫新语气缓和,说道:“今天我不该对你发脾气,我常常觉得人类无法逃脱以己度人的命运,我自己也是,我是一个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人,所以下意识觉得你也要这样才会开心,但也许对你来说,听你爸的话,按照你爸说的做,会让你更安心,让你比和我在一起更快乐。哥,我希望你开心,我不是要逼你和我在一起,我从来不想逼你做什么,即使以前我喜欢你的时候,我以为你不喜欢我,也没有想过要逼你和我在一起。”
嘈杂的校园逐渐安静下来,初夏的微风吹过,只有槐树的叶子沙沙作响。许重觉得自己几乎要被这一阵轻巧的风吹倒,他惶恐地问:“‘以前’是什么意思?”
李漫新用沉默对他的恐惧进行了肯定的回答。
“你们两个几班的,在这里干什么?怎么还不回去上课!”
腋下夹着黑色小皮包的教导主任从实验楼出来,在草坪对面的路上,远远指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