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靖后槽牙咬紧,自尊碾碎在齿际。
“大陆仔吧,偷渡过来几年了?”
“……五年。”
“带着兄弟过来的吧?”
何靖沉默。
刘耀辉见得多这样的人,“脾气这么硬,肯定是家里人还在外头。我明日一早就放风声出去说你把倪少翔捅了出来,你猜倪少翔会不会放过你家人?”
何靖视线还留在那团白影上,“我该说的都说了,你逼我也没用。”
刘耀辉手指轻轻叩桌,“你最好分清楚形势,现在是我有大把时间跟你玩,可惜你的大佬倪少翔没耐性。你不考虑自己,也考虑一下外面的人啊。”
“我现在给你一条活路,货交出来,我可以保你做污点证人,向律政署证明你是被迫协助交易。”
何靖抬起头,毫无畏惧迎上刘耀辉咄咄逼人的目光。红脸白脸都唱完了,说到底就是没找到货,那把枪也毫无作用。
他勾起嘴角,红紫淤青凝在唇边。白炽灯下的面孔英俊又冷漠,仿佛早已超脱,无所畏惧,生死置之度外。
“刘sir,如果没有证据的话,麻烦48小时之后把我放走。”
刘耀辉眼神暗沉,“何靖,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酒就算了。”何靖轻仰下颌,“不过我确实有点饿,警务署这么有钱,不会连饭都不让我吃吧?”
“钱是纳税人出的,你们古惑仔纳过税吗?”刘耀辉手撑桌子站了起来,高大体魄显得气势夺人。他冷着一张威武的脸,“你们不是最喜欢吃粉吗?粉我这没有,你什么时候告诉我哪里有,我就什么时候给你吃。”
说完转身走到门口,大门甩上的时候抛下一句,“给杯水他把命吊着。”
何靖摸了摸裂开的指甲,疼痛终于从神经末梢传到脑里。他在心里吁了口气,什么话都不愿说。
一个钟后,审讯室的门被推开。何靖从小憩中醒来,平日隽采飞扬的桃花眼布满细细血丝,嘴唇干燥起皮。灯光刺目,他微眯看着一个圆滚滚的男人从门外几乎要卡住门框般走了进来。
身板挺直,客气颔首,“何先生你好,我是倪少委托的顾问律师,叫我苏大状就可以。”
何靖疑惑。
见何靖没有说话,苏大状主动开口,“倪少叫我转达他的话,他一向相信皇家警察火眼金睛不会错绑好人,作为你的好友兼上司,他希望你尽全力配合警方,别让真正的犯罪分子逍遥法外。公司全体同仁都在等着你回去,尤其是你弟何武。”
小眼露着精光,紧身黑西装搭配球体身材,像极一粒浸在忌廉汤里的中式肉丸。话里话外,全是威胁。谁是真正的犯罪分子,谁又逍遥法外,这一屋明灯下都敢信口雌黄,不怕出门就遭雷劈。
何靖冷着脸点头。
倪少翔愿意让律师来,当然不是他何靖的命值钱,而是那批货值钱罢了。
出去便是另一重难关。他能交得出货,大家至少相安无事。真正棘手的是内鬼,如影随形,原来早就潜伏在自己身边。
何靖望了眼自己身上皱巴巴的衣服,太阳穴青筋跳得头皮发紧。
△△△
1990年10月26日,晚上11点。
何靖手上镣铐被解开,两天两夜没有洗漱,青色胡渣掩不住嘴角紫青,印在脸上分外憔悴。刘耀辉果然不肯轻易放过他,半夜提审,两盏瓦数爆棚的台灯照得他满目通红,应得敷衍的时候直接动手,拳拳打在肋下。
没人会顾惜他的性命。后面索性连水都撤走,喉咙干得嘶哑。何靖活动手腕关节,直面扫毒组全员敌视,挺直腰背走出警署大门。
门口停着张永强的车。何武从车上下来,急忙跑到何靖面前,“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