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1 / 2)

她发了高烧,总算流露出几分幼时的娇态,嗫嚅着将滚烫的脸蛋贴在那人的手心。

而那人不曾拒绝。

他看见她如何从一个鸟族弃儿成长成天界战将,亦看见那人长久注视着她的目光。

如师亦如父,此乃天道人伦。

可那又如何呢。

束缚那人的从不是天道,而是她的日渐疏远和回避。

转机,却是那人间的皇帝。

他看见他的妒忌与惶然,立在现世境前望着二人在皇宫内相携的景象时紧攥的手。

那层薄纸终究被捅破,他很欣喜。

在那冗长无趣的岁月中,从未这般欣喜。

程寅脑中尖锐嗡鸣,冷汗浸透额发,手臂上的伤疤刺痒灼痛,似由毒火炙烤,那汲取他精血的玉器在他胸口散发着莹莹光辉。可这一切,皆比不得识海中的景象让他肝肠痛断。

她脱去那人衣衫,蘸取药膏涂抹那人肩膀脊背上的灼伤,下手极轻,眉宇之间尽是愧疚。

他垂下眼帘未语,半晌,沙哑道:「你可知你在做什么?」

她不甚理解他的意思,「为师父上药。」

他微微叹息,「你这般模样,怕是被人占了便宜都不知道。」

她骄傲地轻抬下巴,淡淡道:「我竟不知这天上地下还有谁敢占我的便宜。」

他沉默地睨了她一阵,「就是这样,我才不放心。」

天旋地转,他将她压在身下。

肢体拥缠,耳鬓厮磨。

她红了脸,喘息着道:「这便是占便宜吗?」

「若是夫妻,就不算是占便宜。」

她愣了一愣,悟出些什么,「大约这就是皇帝口中的夫妻之实。」

「从未有人教过你这些吗?」

她思索一阵,「也不是,梓桑曾拿了一些册子给我,我翻了一翻,看不甚明白,便向他请教过几回。」

「梓桑?」

她答:「就是那魔界少主。」

帝君扣住她的腕,一吻烙在她泛着红潮的颈间。

「……你这样是在占我便宜吗?」

「我不算。」

原来这便是她前世口口声声念着「你我本是夫妻」的来由。

程寅冷汗如瀑,体内真气胡乱冲撞如绞,却低头噙出一抹可堪悲凉的笑。

十四、

模糊的视线内,他瞧见何渠白色的裙裾,沉缓地漫步至他身前。

「你倒是意志强悍,若是换作常人,怕是早已浑浑噩噩神智全无,你却能由始至终保持清醒。」她道。

他竭力抬起头,声音低得似乎一阵风就能吹散,「这是否比将我粉身碎骨,更能让你痛快百倍……」

「我痛不痛快都无甚要紧。」何渠淡淡道,「我只盼着,他能回来。」

程寅喉头微鼓,脏腑愈痛,那心口汲血的玉的光泽就愈亮,「连报复都不算吗……」

他道:「你可知,我想救的人,想穷尽所能弥补的人,从来是你……」

她唇色浅淡,极是凉讽,「你与和昌对我做尽猪狗不如之事,还妄想着我醒来会和你和好如初吗。程寅,你未免天真得过了头。」

她道:「今世我伴你半生,你却仍能将和昌与我弄混。可知你即便是爱,爱得也不过是一个虚妄的表象。」

程寅面色煞白,汗珠顺着他的下颌低落,脖颈处青筋鼓爆,眼底霎时一片虚无。

何渠心中轻鄙,转身欲离开,却听他低低地道:「我如何不知晓,我非你要寻之人。」

她顿住脚步。

「你从不知,平白受到你那般对待,我心头有多惶恐难安。你也从不知,我有多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