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兰馥跟他说话，没有声音。

他以为兰馥一言不发，可是每一次，每一次他以为的寂静中，兰馥对他说过千言万语。

兰馥又说：“我害怕做梦，宋棠生。”

我害怕那场众星捧月的梦，摔下来有多痛我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

宋棠生起初被抱得不舒服，后来适应了，便拍了拍兰馥的背，低声说：“别哭了啊，你才二十二岁，人生还长着呢。”

明明宋棠生也只有十九而已。

兰馥又笑了。

他还有最后一件事要做。

由于昨夜奔波，宋棠生的衣服也弄脏了。兰馥给他找了身自己没穿过的，他套在身上大了一号，人在衣服里晃来晃去，细腰长腿，白皙干净的脸，在绿意盎然间十分耀眼。

绕过泥泞难行的泥土路，宋棠生跟着兰馥一起走到了一间破旧的木屋。

院子里杂草丛生，许久没有人打理。兰馥比手语，宋棠生尽管看不懂，也大概猜得到这是兰馥母亲住过的房子。

兰馥带着他转了转，不知在想什么，回去前，他看见兰馥哭了。

学期结束了，老师们也一一撤出学校，校门禁闭，不再接收任何游人。

兰馥很想知道他编的那套题孩子们都做得怎么样？宋棠生又陪他挨家挨户家访兰馥没有进去，只在阴影里躲着。

他们一路往前走，一路往前看，有些孩子考得还不错，有些说难，有些说自己光顾着在卷子上画王八，暑假作业还一个字都没动。少有的几家说念完小学就够了，之后也该出去打工了，家访以后就别来了。

宋棠生本想说九年义务教育是必须完成的，可是兰馥在外面等他，理论也不会有结果，他只能沉默。

沉默地迈出去，把这些话吞回腹中，不跟兰馥说。

最后一站是小雪家。

来开门的依旧是小雪的妈妈，宋棠生今天才知道她叫李秀梅，她向外看了一眼，不知有没有认出兰馥，只是友善地笑着：“外面热，让你朋友也进来坐坐吧，小宋老师。”

起初兰馥说什么也不愿意走，可是宋棠生拉着他的手，他就乖乖地迈步进去了。

小雪正在写暑假作业，桌子上依旧摆着自己种的小番茄和牛奶。

女人又去洗了几只梨。

小雪见到宋棠生很开心，“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小宋老师。”

“老师这次是真的要走了，走之前来看看你。”宋棠生保证：“但是总有一天我还会回来，你也可以去找我，要考去武汉，你还记得吗？”

小雪点点头，“你旁边这个哥哥怎么戴着口罩？”

兰馥全套武装，在夏天来看是有些夸张了。

仗着他不会说话，宋棠生胡编乱造：“哥哥这个朋友是吸血鬼，不能见太阳，要不然就晒死了。”

小雪：“哇。”

平淡的语气，感觉没怎么信。

“你期末考的怎么样，题难吗？”宋棠生问。

小雪认真说：“不算难，好几道题都讲过，我记得。我考得挺好的，妈妈还给我奖励了。”

宋棠生捏捏兰馥掌心，笑道：“等我回去跟你妈妈加联系方式，每年都给你寄礼物好不好？”

小雪说好。

在小雪家并未逗留多久，离开前女人叫住他们，拒绝留电话号，却留了一句话。

“小宋老师你慢走，”她说：“还有兰老师，小陆老师……”她递过来那袋梨：“拿着吧。”

“这不行你们自己吃吧……”宋棠生拒绝。

“家里还有呢，”女人笑着说：“分梨，就是要分离啊。谁还不会离开谁呢。我们家孩子她爸走的那天，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