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道:“好殿下,都成了亲了,谁还要哄你,便是不哄你又怎样?天地祖宗在上,还怕你跑了不成。”

说罢,又嚣张起来,作威作福起来,不顾燕迟挣扎,将他手一牵,如恶霸般招摇过市。

入眼之处都是闹哄哄的商贩,时不时被牛车挡住,季怀真本想命属下开道清场,赶出条路来,一看身侧燕迟的脸色,只好忍气吞声,不好再摆弄之前的铺张高调的排场,以袖掩住口鼻,嘀嘀咕咕,艰难地跟随燕迟往东行进。

就在此时,正前方人群骚动起来。

只见道路尽头,一人跃马急行,停在二人面前,连滚带爬,不等燕迟询问,便自报家门,原是汶阳的里正。二人出发之前,瀛禾便先一步派来书信信物,知会当地官员,为燕迟安排了府邸。

季怀真嘴角一抽:“里正?就没有更大的官了?”

那里正擦了擦汗,虽没认出季怀真是谁,却知燕迟来头,知道汶阳此地从今往后都是燕迟说了算,见燕迟对季怀真小心照顾,便颇有眼色地恭敬道:“打仗的时候都死光了。”

燕迟听罢,没再多问,只让里正给他找张汶阳等周边舆图来。离去之前,里正留下一小吏供二人差使,他手往东指,告诉燕迟往东行三条街,他们的府邸坐落在三棵大桃树旁。

燕迟一怔,继而道:“有心了。”

二人一路策马东行,果然在路尽头看到三棵大桃树,此时正是桃花盛开的季节,虽比不得上京芳菲尽阁花开之时铺天盖地的艳丽风姿,只此一隅,也足够叫季怀真恍惚一瞬,梦回上京。

燕迟突然道:“你想家了?”

季怀真沉默一瞬,笑道:“就是有些想我姐了。从前就是她喜欢桃花,我才将芳菲尽阁搭建在有桃花开的地方,就连名字都是她取的。”

燕迟欲言又止,不等他说些什么,季怀真又突然冲他莞尔一笑,揶揄道:“殿下不是还在生气,怎么又愿意同我讲话了?”

燕迟气结,怜惜之情荡然无存,一边郁闷下马,一边朝季怀真伸出一手,在对方“我就知道”的得意目光中,将人小心抱下马。

二人身一转,如初到汶阳看到集市之景时再次傻眼,见那府邸大门上蛛网密布,一扇门缺了半扇,剩下半扇摇摇欲坠,燕迟侧身,透过门洞一看,里头更是残破,杂草丛生,器物翻倒,一副似要闹鬼之相。

季怀真道:“这便是你那好大哥给你安排的住处?”

随后而来的小吏解释:“这里本是前任知府的住宅,鞑子杀过来的时候那位大人没活下来,这宅子就给荒废了。要修缮一番才能住人。”

不等他说完,一旁的季怀真已经“瀛禾、瀛禾”的骂起来了。

听得如今皇帝名讳,小吏吓得冷汗津津,不敢吭声,看季怀真的眼神更加恭敬,心想这人还不知是何等大人物,连陛下都敢骂。

当晚,燕迟带着季怀真与阿全烧饼落宿在当地的客栈。

客房之内,季怀真使唤人烧水沐浴,左等右等等不来燕迟,倒是等来燕迟的属下。

三个夷戎大汉走到床榻前卷起铺盖枕头,往隔壁抗去。季怀真瞪着眼睛:“这是做什么?”

“来给殿下收拾东西……殿下说,今夜要在隔壁同小世子睡。”

季怀真立刻就怒了:“吵架就吵架,怎么还要分床睡?斗几句嘴就这副做派,以后再吵得凶些他是不是还要一气之下跑回敕勒川去!况且我哪里与他斗嘴,哪里敢与他吵架?!明明是他恃宠生娇发脾气!”然而属下也只是听命办事,又不敢触季怀真霉头,只得装作什么都没听见,往隔壁去了。

季怀真气急败坏,故意喊给隔壁的燕迟听:“无法无天,没大没小!这个家我还做不了主了!若真有能耐,一辈子都跟阿全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