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老师,我说我不知道。”对未来没有幻想,对以后没有规划,学什么都差不多,做什么也无所谓,顾雨峥没有说谎,他是真的没有认真思考过,“老师,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先走了。您也早点下班吧,假期愉快。”
这是寒假前的最后一天。
校园里跟打仗一样,有整理书桌的,有收拾寝室的,学校门口挤满了来接学生的家长。
顾雨峥从人群中挤出,去公交站坐车,上车刷卡才发现自己忘记充钱了,口袋里也都是整张的纸币,司机不耐烦盯他:“你上不上啊?”
其实公交车上全都是一高学生,个个穿着校服,随便找个面善的借一块钱就是了,但顾雨峥没有。他原地转身,下了车,穿越半个城市步行回家,到家已是晚上。掏钥匙拧开家门,家中漆黑一片,按开关没反应,这才反应过来,楼颖走之前把电给掐了。
楼颖的手机已经打不通了。
她最后给顾雨峥发来消息是考试前,再次提醒顾雨峥,说自己要去附近哪闭关静修,接下来还有一堆乱七八糟的行程,起码两三个月不会回来,让顾雨峥该去哪去哪,放假了不是?那就回上海找顾远去,他是你爸,你找他天经地义。
顾雨峥站在一片黑暗里,再次给楼颖拨去电话,听到机械音,稍稍有些焦躁。
通讯录,打开,里面只有一个号码,毫无犹豫地拨了过去。没有等待多久,这一回倒是很快被接起。
他对话筒那边那道稍稍年迈的陌生女声并无任何耐心,开门见山:“我妈呢?”
楼颖已经被这个所谓的“大师”骗了七八年有余,她刻意不让顾雨峥接触,殊不知自己这个儿子是个多不省油的灯,前几年就偷偷存下的电话号终于排上了用场,顾雨峥捏手机的手已经泛白:“让我妈接电话,现在,马上。”
......
楼颖喜怒无常,但从不暴怒嘶吼,因为术后医生叮嘱她,注意情绪,当她语速加快就已经是生气了。
她指责顾雨峥贸然联系她的行为,可不管她说什么,语气如何急促阴沉,顾雨峥始终不肯挂断电话,情绪一直非常平和。
他的诉求只有一个:“把你的位置告诉我。”
楼颖冷笑一声:“告诉你你想怎样?我被你和你爸拖累这么多年,还不够?我......”
顾雨峥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淡淡地打断她:“我不会怎样,只要你开心,想做什么都可以,想去哪里都行,我只是需要知道你的位置,确认你是安全的。”
“凭什么?你们都不要来打扰我,就是对我最大的好。”
“就凭我喊你一声妈。”
家中出事,天翻地覆那年,顾雨峥不到九岁。
这些年过去,男孩肩膀在慢慢撑起,变得舒展,当时许多无力分担的事情,现在终于能试着插手,起码要保证妈妈的安全,这也是他执意跟楼颖来到荣城的理由。
陌生的城市,居无定所的生活,未知前路,通通不要紧。
他坚持唯目的论,只要楼颖是安全的,其余的不需担忧,他能克服。
楼颖越发被激怒了,顾雨峥反倒踏实下来,朝话筒笑笑:“妈,我爸总说我像你,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我觉得他说得对。”
“无意打扰,只要你把手机打开,让我可以联系得到你,明天我就滚回上海找我爸,起码在开学之前不会给你添麻烦。”他还是一副平淡姿态,“你也不希望我报警说亲人失踪了,是吧?”
......
顾雨峥深知自己的“遗物”属性。
他是无人认领的,不受欢迎的,被踢来踢去的,所以他独自坐上回上海的飞机,没有和顾远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