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都是上午府台叫人送来的。”
裴涿邂只是扫了一眼,便走到了妘娘右侧客位上坐下:“你收着罢,不必交给谭策,女子立身更需银钱,多积攒点对你没什么坏处。”
苏容妘只淡淡道:“不义之财不可取。”
并非是她支持清高,而是她本身就在乡野之中长大,更是在这杨州长大。
杨州府台能这么快拿出这些银钱,想来这些钱对他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他在杨州任府台,自然搜刮的都是杨州百姓的民脂民膏,她很难不去想,这些银钱里,会不会有哪些就来自她认识的人。
她六岁时,村东边第二户人家的姑娘,为着家里的一口米粮,被买到了城中做丫鬟,一年方可回家一次,九岁时,西边第八户,儿子在地里伤了腿,为了筹钱治伤,他媳妇熬坏了眼睛,最后腿彻底断了,钱也没筹齐。
她自小听着婶姨们说着这些事,又如何能将这些钱用的安心?
苏容妘垂首看向一旁,裴涿邂却是道:“太过心善的人可活不长久,不争不抢更是命比纸薄。”
苏容妘转过头来看他,对上的便是他一双漫不经心的双眸。
他唇角勾起一抹笑来:“妘娘心善,若是换了个人,想来从裴府出去时,手中的银钱应当多的连拿都拿不动。”
苏容妘眉心微动,陡然反应过来,他说的应该是他强占她留在裴府的时候。
裴涿邂却是一副回忆往昔的模样,与他而言,即便那时候妘娘对他百般不从,他心底也是欢喜的,他已经过了许久府上没有妘娘的日子,忙过朝事后回到空空荡荡的府上,分明他自小到大都是如此,奈何尝过甜处便再忍受不得寂苦。
他抬手端起妘娘提前给他备好的茶水,抿了一口还是温热的,心头舒畅了不少,他慢慢刮着茶中浮沫:“不过若是换个人,我可不愿意。”
苏容妘蹙起回他:“裴大人还是有心思挑拣起来了。”
裴涿邂笑着看向她,声音不轻不重:“妘娘,沈岭垣给你教的太过心善优柔,这样不好。”
陡然提起阿垣,苏容妘袖中的手不自觉攥紧。
而裴涿邂则中肯道:“心善不是错,只是不能太过,在权利之上的人才有资格悲天悯人,无权之下,太过固守原则终究害人害己。”
苏容妘看着他,并不想反驳,也不想为阿垣辩解什么。
他们两个本就不同,世上有阿垣这般舍身取义之人,也会有裴涿邂这般,立于俗世之上,利用俗世之人。
他知人心复杂,知晓二者相交,只有出血多的人才会觉得自己更有资格提条件,只有要杨州府台的银两花了出来,才能让他相信,世子遇刺的事,真的能被压下去。
她不想争吵,只是敷衍道:“随便你。”
裴涿邂站起身来,缓步走到堂中箱子旁,慢条斯理地抬手随便翻动:“你选这些,是因你真的喜欢,还是你觉得,这些东西是店里最贵?”
苏容妘淡声回:“本意就是为了招摇,难不成我当真挨个铺子认真挑。”
裴涿邂的指尖触到一只步摇上,而后将它拿起来,上面刻着雀鸟,下坠珍珠,这种成色的东西,在首饰店里,怕是也能称上一句镇店之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