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而在房间之中踱步:“不成,我得想个法子,不能叫你去,我就是这官职不要了,也不能把你放出京都去!”
薛夷渊揉了揉被砸伤的大腿,一步一跳到了椅子旁:“您可别白费这个心思了,我估摸着,就是裴家那厮故意针对我呢,您就是想一百个招,人家想送我过去,我也躲不了。”
他抬手摸摸官帽椅,转身便要坐下去,只是在这时薛老大人开了口:“你少装,别以为我不知你去了是做什么。”
薛夷渊动作下意识一顿,倏尔抬眸,便见父亲手撑在桌案边沿,因上了年岁背脊有些驼弯,早已不是那个他年少时需要仰望的父亲。
“动乱生的突然,定然是有人蓄意为之,这些日子先是太子,又是皇后,京都之中所有人都提着一口气,想来……为的都是那些旧事,最近我听闻镇南王世子还活着。”
薛夷渊浑身都僵硬住,看着父亲一点点回过身来,面上的冷肃,眼底混杂着怒意与焦急,让他陡然回想起来多年前父亲要举家离开杨州时,面上似乎也是这副神情。
镇南王世子还活着的事,如今还不曾大肆宣扬过,除非有心留意,又怎会知晓这风声?
薛夷渊瞳眸微颤,想起当初离开杨州时,自己舍不得妘娘,舍不得岭垣兄,说什么都不愿走,即便是上了马车也要人偷偷跑回去,结果被父亲打断了腿,在床上躺了好几个月,险些废了一辈子。
他以为是父亲不在乎他这个不成器的庶长子,如今想来,父亲这样小心谨慎的人,当初那般着急离开杨州,是不是察觉出了什么?
第四百零一章 真是叫人担心
薛家书房算不得多大,许是担心隔墙有耳,又或许是因近身惯了,说不该说的话时,下意识便将声音压的很低。
薛老大人忧心至极,压低的声音似在低吼:“儿啊,你掺和到里面去到底是要做什么,你们莫不是真想着天下换一个皇帝,你去挣个从龙之功罢?这简直是痴心妄想,你当这是什么好事!”
薛夷渊慢慢站直起身来,不再似那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他从未有过与父亲交心的时候,既是因父子之间这么多年来的隔阂,也是觉得处境不同,说不到一起去,天底下没有几个老子能认真去了解子女的心思。
但此刻他却觉得有些不同,原来父亲并非是迂腐守旧,不懂他的心思,父亲比他想象的要敏锐,却也比他想象的要更为谨慎。
他沉声道:“父亲,你还是不了解我,高官厚禄没什么要紧,我心中在乎的唯有义气二字。”
薛老大人被气笑了:“你这毛才刚长齐的小子,说的话就是招人笑话,什么义气不义气,咱们一日又一日那是过的日子,不是什么话本子里面的江湖快意恩仇,你当你是无父无母石头缝里蹦出来了?你要是全了义气,是不是就要把孝道放到一边去?”
薛夷渊垂下头,一时间没有应答。
薛老大人被气的紧了,侧身去喝了两口茶水压压火气。
“再者说,当初在杨州时,你不曾与那镇南王世子走的多近,他年长你那么多岁,还能跟你一个半大孩子玩闹?”
薛老大人拍着大腿:“要我说就该给你早些娶门妻,再生个孩子,我看你哪里舍得扔妻扔子,去讲那什么劳什子的义气。”
薛夷渊捏着圣旨的手越攥越紧,不可否认,他也觉得自己难全孝道,虽说父亲膝下不缺孝顺的孩子,但不代表他可以不去还这养育之恩。
但,他脑中想起了岭垣兄的模样。
岭垣兄伤了眼,伤了腿,如今强撑着也唯有这一个心愿,便是为镇南王世子正名,自己分明能帮上一把,却要处处小心、处处放不开,将自己摘的干干净净不涉半分危险之中,那他这辈子活的还有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