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家过日子的。

孙氏在灵堂前一边为女儿烧纸一边哭:“我可怜的婵娘啊!”

转头她又开始抱怨起丈夫:“你看看咱家这是过的什么日子,前来吊唁的竟都没几个人,遥想当初婵娘成亲时,什么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都要凑上前来,险些将咱家的门槛踏破,如今也才不过半年多的光景啊!”

她抹着泪:“裴家真是克妻,难怪一个大门户子嗣单薄,都是没福气的人。”

苏父此刻没将妻子的抱怨听进去,只是看着女儿的棺材出神。

他想,当初不应该因她们姐妹二人争风吃醋,就将大女儿也一同留在杨州,合该一同带回来才是,否则裴涿邂看上了大女儿,也不至于让这门亲事就此做罢。

他叹气一声,对着妻子道:“你也别哭了,为了咱们家淮尽,你过两日去裴府一趟。”

孙氏擦了擦泪,心中还有怨气:“去了有什么用,叫我受那克妻的白眼吗!”

“蠢妇!”苏父蹙眉,“姻亲不在,自然得想办法,裴家不喜欢咱婵娘,还将人特意送了回来,为什么你就没想过?”

他恨铁不成钢道:“说到底妘娘也是咱们家的孩子,若是裴家喜欢,能不顾及脸面?且看着罢,他定是在家中坐等咱们上门去,主动让妘娘为继室嫁过去,如此名正言顺,姻亲还不断。”

孙氏自是为女儿鸣不平,连带着也讥讽几句:“那小娼妇哪里是能听咱们安排的,你省了这条心罢。”

“她就是不听也得听,她娘如今还葬在外面,她若是老实听话,我便派人将她娘的坟迁回来,以正妻之礼葬入祖坟,她岂能不从?”

孙氏瞪圆了眼,满是不可置信地望过去:“她是正妻,那我是什么,夫君,你我多年的夫妻莫不是不作数了?”

她早年间也是靠着狐媚手段立足的,即便是如今年岁大了,遇到不顺心的事,用的也是这招,只可惜哭起来不如年轻时梨花带雨惹人怜惜,反倒是因哭的太多,惹得人心烦。

苏父不想与她解释纠缠,干脆道:“你也是,在乎那些虚名做什么,人都不知死了多少年,如今婵娘也没了,咱们得先把淮尽扶起来再说,让妘娘顺心又有什么不好,你啊,见识就是短浅!”

孙氏仍旧在委屈,只是说到儿子,到底还是有些犹豫动摇,她扑到女儿棺材前,痛诉几声不甘与无奈,却是在这时,外面小厮匆匆忙忙跑进来回话:“家主,县主到怎么府上了,说是要吊唁咱们姑娘。”

苏父一惊,虽不知其用意,但也知不能怠慢,赶紧将人请进来。

就等待这一会儿的功夫,苏父陡然想起来这个县主。

当时裴涿邂暗示他管好妻子时,便是因妻子找了妘娘麻烦,至于为何会注意到妘娘,便是因听说了县主针对妘娘的事,此后裴涿邂亦是将这个仇报了回去,县主也避了好久。

可如今他却是突然想不明白,当初被县主针对的,到底是妘娘还是婵娘?

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县主便已经走到了跟前,苏父忙施礼,只是拜见的话还没说完,县主便直接越过了他,蹙眉在满是一片白的堂前扫视一圈,最后落在了堂中一口棺材上。

她眉头蹙得更紧,不耐烦地用帕子在面前甩了甩:“毕竟是故人,本县主定是要来亲自送一程的。”

苏父陪着笑,要上前来搭话,却不等开口便听她吩咐:“开棺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