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因他從京師帶來多名擅治疫病的醫者,施粥的同時給百姓分發避疫的麻黃湯,以往在蝗災後時常隨之而生的瘟疫也並沒有發生。
短短一月,飛蝗肆虐的狀況已有改善,農戶們亦漸漸開始在田間種上冬小麥,再度恢復一派生機勃勃的景象。
涿州知州黃達誠原本膀大腰圓,整個月裡時刻跟隨太子四處奔走,如今整個人消瘦了大半。
臨行前,蕭琂朝他笑道:“孤聽聞黃知州即將升任冀州知州,想來也必會在冀州有一番大作為。”
涿州是散州,知州為從五品,而冀州為直隸州,知州為正五品,官職未變,品級卻是升了。
黃誠達面上不見諂媚奉承之色,反倒頗為懇切地道謝:“太子殿下近月來對微臣的多番提點,微臣深覺醍醐灌頂,感激涕零。”
恰逢旭日東升,一輪紅日破曉而出,雲蒸霞蔚,通透的晨光映在俊朗青年的身上,如日照月輝。
黃達誠看在眼裡,心中愈發感慨萬千。
“說起來,孤有一事是需要勞煩黃知州的。”青年的聲音如珠玉瓏璁悅耳。
“太子殿下盡管吩咐,微臣願為殿下肝腦塗地!”黃達誠忙不迭拱手作揖。
蕭琂道:“說來愧疚,這是件私事,孤的嶽丈戶部左侍郎楊謙行約莫於明年下旬在冀州試驗推行改製,若是方便,屆時還請黃知州為孤的嶽丈楊大人多行些方便。”
萬事開頭難,若是冀州改製受挫,恐怕將難以在全國范圍繼續推行。
黃達誠愣了下,他自然知曉這件事,若非太子妃之父楊謙行即將在冀州試驗改革,他也不會被推過去頂班。
“攤丁入畝”將取消人頭稅,並以田地征稅,最傷的就是他們這些私下蓄地頗多的地方官吏,真正推行起來勢必阻力重重。
若非楊謙行之女有幸成為當朝太子妃,他本人也成為了準國丈,說不準上月剛出京清丈土地時就遭遇不測了。
但經過這一個月的洗髓伐毛,黃達誠再沒有原先混跡官場得過且過的想法,自然連聲應下。
他慷慨激昂地說:“能協助楊大人參與改製,為天下萬民謀福祉,是微臣大幸!”
蕭琂微微頷首,又隨意說了幾句勉勵對方的話。
隨即,浩浩蕩蕩的車隊啟程回京,沿途百姓夾道歡送,山呼千歲,直到夜間戌時末才順利抵達京師。
馬車經從東華門進入皇宮,再穿過徽音門,早有東宮的屬官與內侍在殿外恭迎。
蕭琂預想妻子興許也會出殿迎接,眸底不禁閃爍笑意,然下馬車後環顧四周,並沒有太子妃的身影。
他微怔一下,又很快釋然。
時值立冬,殿宇上飛簷崇脊與金黃琉璃瓦都積了一層薄薄的霜色,妻子若在外受凍等候,他更於心不安。
在一眾內侍的簇擁中蕭琂進入了東宮,正殿內卻依舊沒有妻子的身影,就連近身服侍她的三名大宮女也不在。
“太子妃呢?”他眉心微蹙,看向留守東宮的隨侍太監舒慶。
舒慶神色訕訕的,其實他至今仍雲裡霧裡的,隻好將自己知曉的事通通上報。
“淑妃娘娘來邀太子妃賞花,次日夜裡太子妃赴約,之後徹夜未歸,就有消息傳回來稱太子妃前往郊外皇寺為百姓祈福了。”
“前來傳話的是乾清宮常大伴的乾兒子常小喜,他的話奴才們不敢不信啊!”
蕭琂眉宇愈發擰緊了幾分,他與生母衛淑妃並不親近,關系甚至有些微妙。
初次見面時他已至十歲,衛淑妃總是一副嫻靜小意的模樣,時常說些憐惜疼愛他的話。
可那些話若細細推敲琢磨,隱約像是在挑唆他去做違逆父皇的事,故而他才漸漸與之疏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