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会啊”杨教授坦荡得很,“特别是去了港大之后很忙,港岛一切与自己期盼的有很大落差。我在芝加哥生活太久,回去之后哪怕是餐饮习惯都有点难以适应。那段时间天天打电话跟NICK哭诉后悔,他却不停提醒我要记得回去的初衷。后来我也桃李天下,教出不少在金融业有所作为的学生,算很值得了。”

蒋慈费解,“但港岛现在经济氛围也差,股市跳水秒秒钟跌到人心脏病发。资本家持钱行凶,玩偏门走捷径。散户家破人亡,连新闻都不会可怜半句。这会不会跟你想象中的金融中心不一样?”

“这种股民哪里都有,港岛有,芝加哥有,新加坡有,如果经纪行开到南极,连企鹅都会看K线图。热钱涌入的地方永远都有贪心不足的人,港岛中环摩登靓丽,转角处你看不到的地方什么交易都有。”

“黑白世界是分不开的,行走世间,关键在于每个人对自己的道德要求。况且我是做老师的,更不能因噎废食,忘记本职。”

黑白世界是分不开的。

关键在于每个人对自己的道德要求。

蒋慈突然沉默。两句话字字有力,敲在脑里,震得心口发苦。杨教授不知蒋慈的内心挣扎,轻推她手臂,“不要站着了,回去吧。”

蒋慈点头,挤出微笑维持表面平静。

回去的路上她依然沉默,听着车内汤丽盈和杨勤力斗嘴驳舌的吵闹嬉笑,却半分开心情绪都没有。

她想到了许许多多的人。同样6平方公里,那个四面环海的岛年年吹着季候风,却吹不走她生命中的鲜血屠戮。

这里的湖波光粼粼,海岸线绵长沙白。这里一个熟悉的人都没有,却让她频频驻足,踌躇前路。

隔着万亿吨水位,是不是足以脱胎换骨,重新开始。

第章 第七十七章

“从经济学的分析脉络看货币选票的真实作用,它绝不仅仅直接安排与解决了人与人之间的利益调节分配关系,它还间接地安排与解决了人从自然中如何获得利益的关系。货币投票安排着三个边际代替率相同,不但解决了人类社会内部的协调关系,更考虑了人与自然的互相作用和影响的机理。所以,货币投票选择绝不等同于政治投票选择。”

“阿罗悖论使我们对公共选择和民主制度有了新的认识,正如市场存在失灵一样,民主也有它失效的时候。尽管失效的概率可能很小,但这并不意味着阿罗的警告无足轻重。飞机失事不过万分之一的可能,但它一旦掉下来,对乘客而言就是百分百的灾难。”

Cochrane教授最后浅析了关于阿罗不可能性定理,两小时的讲座引人入胜,DePaul ? Center的三楼课室内座无虚席。

这个穿着灰色西装身量中等的男人在讲台上极富魅力。花白头发掩盖不住湛蓝眼睛内的活泼鲜明,肢体语言丰富,理论水平一流。

话刚落音,掌声四起。他礼貌微笑,细心回答每个走上讲台的同学提出的疑问。

杨教授在后门静候。

见蒋慈问完问题,从讲台走回座位的时候,冲她挥了挥手。

蒋慈抱起书走向后门,“Tracy,有事吗?”

“有件事要拜托一下你。我们游学项目里每年都会有固定的名额可以申请芝大本科或硕士,你问下其他同学有没有意向。港岛毕竟是英属,你们本科插班申请美国大学估计难度很大,但研究生阶段可以考虑。在这边都快个月的时间了,不知道大家感受如何。如果真的喜欢芝大的话,我很乐意帮忙。”

蒋慈点头,犹豫两秒开口,“这边的学费贵吗?”

杨教授没想到蒋慈会问这个问题。以她对蒋慈的了解,每年几万美金对她家庭的财力而言绝对只是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