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了想,试探着问:“老夫人第一次见他时,他看起来是多大年纪?”
这话与她前面的问话看起来区别不大,阮老夫人的答案却大不相同。
她说:“大约二十几岁。”
程允神色微敛:“那他拿走木盒时……?”
“今年。”阮老夫人道,“也是大约二十几岁。”
程允的呼吸不由自主放轻了一些。
“是……一个人吗?”
阮老夫人没有片刻犹疑:“是。”
程允僵住了。
她今年二十岁,阮父好像是四十四还是四十五岁。
阮老夫人怀孕时,那就是四十多年前。
四十多年前,那个给阮老先生木盒的人看起来二十几岁,那么四十多年后,那个人应该也六七十岁了。
但阮老夫人说,他看起来还是二十几岁。
怪不得程允问那人年纪时,阮老夫人说不知道。
她的确不知道,所以她只能说看起来的样子。
程允:“是男是女?”
“男。”
程允心情复杂:“那您……能描述一下他的长相吗?”
阮老夫人摇头:“我没见过他的脸。”
程允:“但是您说他二十多岁?”
“一个人的声音,体态,举动,习惯,都能看出年纪。”阮老夫人声音淡淡,“我没见过他的脸,但是能看出他的年纪范围。”
程允知道她说的有道理。
她沉默下来,只觉得今天来阮家一趟,似乎疑问更多了。
这个世界有人做到了长生不老吗?不然怎么能几十年外形没有变化?
这样的人,给了阮老先生一个木盒是为什么?木盒里装的是什么东西?
程允垂下浓密的睫毛,遮掩住眼里的困惑之色。
她不问,阮老夫人一个字都不会主动说。
两个人枯坐一会儿,还是程允先察觉到手指挨着的茶杯已经没有热度,才回过神来。
她站起来给阮老夫人换了杯水,却没有再给自己倒茶。
“听说您喜静,不喜欢见人,今天叨扰老夫人了,那我就……”
程允正准备告辞,话说到一半,突然一顿。
她脑子里冒出先前她和保姆的对话。
保姆都说过什么来着?
“你是这半年来第二个见到老太太的人。”
“……跟你一样穿得太多,看不出来长相。”
这半年里有人见过阮老夫人,那个人穿得很多,保姆没看到他的脸。
但问题来了,现在是冬天,雪化后天气很冷,所以程允穿得多。
往前倒推几个月,是夏末秋初,那个时候需要穿很多吗?
阮老夫人说木盒是今年有人拿走的,还说不知道对方的长相。
那么拿走木盒的人,会不会就是这个“第一个”拜访阮老夫人的人?
不光是保姆没看到他的脸,阮老夫人同样没看到他的脸。
程允话说到一半就不说了,阮老夫人正等着她接着说。
却听她冷不丁开口:“所以上一个拜访老夫人的人,就是送木盒又拿走的人?”
阮老夫人稍稍意外,没想到她猜了出来。
阮老夫人没说是或者不是,但看她神色,无疑是默认了。
程允记下这个,心想回去一定要让人刮地三尺地查。
她把和保姆的全部对话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包括她之前听得不认真的琐碎日常。
“但儿孙自有儿孙福,这点上还是老太太想得明白,她就说家里富贵是意外,儿子能不能守住那是他自己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