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粗暴地扯掉手背上的针头,跌跌撞撞走到病房门口。狭窄的走廊忙碌异常,眼前接连推过两台担架,地上有不少被汗水稀释变黄的血迹,没有人注意到他。
他扶墙往前走了几步,来到另一间病房,忽然弯腰猛咳了几声,再抬眼只见颜寂侧歪在床边,接连呕出两口黑血。
视线上移,颜寂的双耳也在流血,一旁的护士神色凝重,一直重复问他能否听到自己说话。
心率又在加速,庄忖羽分不清那是愤怒还是担忧,他忽然觉得浑身发冷,整个人被恐惧驱使着往走廊尽头跑。
他一路狂奔,直到冲到烈日之下。
阳光刺眼,他抬起手去摸,掌心滚烫,他看到自己手背上的烧伤从中指指尖一直蔓延到袖子里面。
灼痛混着晕眩把他狠狠拽到地表,他徒劳地顽抗,找不到一丁点能够证明这是梦境的证据。
再度从昏迷中醒来,烈日已经熄灭。心率检测仪早已撤走给更需要的人,他注视着窗外围墙上带刺的铁丝网,想要尖叫,张开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醒了。”方锐冷淡的声音响起。
庄忖羽没有反应。
方锐并不在乎他是什么态度,对他说:“你的心率检测仪在颜寂那儿,他今天那样护着你,不知道你是怎么想他的。”
庄忖羽转动眼珠,盯着方锐。
方锐和他对视,“我来这里,是要和你说件往事。”
庄忖羽绞紧被褥,忍住了跑去颜寂病房的冲动。方锐问他怎么想颜寂,他无法回答,而方锐也没有等待他的回答,直接道:“很多年前的颜寂,就是今天的你。”
那年颜寂才刚当上风海大队长没两年,带人参与维和任务,也是遇上了人体炸弹的难题。那时候的颜寂和庄忖羽一样,优先选择了帮那个人拆弹。拆弹的过程很顺利,颜寂果断又手稳,炸弹不出意料被顺利拆除,可灾难比欣喜来得更快,那竟然是鲜少有人能凭外表甄别的定向炸弹。
定向炸弹,意思就是如果原本的炸弹进入解除制爆状态,就会触发炸弹内部的定位装置,来自远处导弹基地的导弹会在两分钟内发射至装置所在地。
那次事件导致六名维和战士受伤,一名死亡。死亡的战士名叫姜薪,是他以命换命,用自己的死亡换来了颜寂的存活。
那是颜寂心上永久的伤痕,每分每秒都在控诉他那泛滥的心软,也是从那以后,颜寂的个性变得比从前还冷硬。
“所以今天颜寂无论如何不会允许你去冒险,就算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那是个定向炸弹,他也不会允许你用在场那么多人的命去冒险。”
方锐搓了把脸,“他早就习惯了当‘恶人’,更不会和你解释得这么详细。我知道那孩子和你熟,你非要恨颜寂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但我警告你,不要去伤他的心。”
庄忖羽张大了嘴想说什么,还是发不出声音。
方锐拉开他抓着自己衣袖的手,说:“每一次遇到这种事情,做决定的都是颜寂,他比谁都难。我以为你真心喜欢他,如果你的喜欢连这都扛不住,那你趁早撒手。他是我最好的朋友,他今天为你的鲁莽把命豁出去,我往后一定不会让他再豁第二次。”
方锐留下这些话,起身离开了房间。他第一次不带任何火气地和庄忖羽说话,这让庄忖羽知道方锐有多失望。
他目光空洞地看着天花板,无声泪涌。
没过多久,方锐又带着姜潜进门,说:“他不太正常,你看看他的喉咙。”
姜潜用探照灯仔细观察了他的口部和咽喉,例行问了几个问题,然后摇了摇头,对方锐说:“口腔和喉部没有损伤,大概率是应激性失语。”
方锐的语气有了点波动,“这.....不会成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