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微凉的茶水灌入,喉咙的疼痛感稍微减轻了些,裴钰扭头看了眼窗外,还隐隐能听到不远处有说话声,但却看不清。他清了清嗓子,温声说:“陛下去看看吧,我没事。”

一看到元靖昭大步走过来,桃若低声抽泣着对他道:“陛下。太子殿下、殿下他落水了……不是,他把崔大人的小儿子给推到湖里去了,他们还一直在吵,奴婢实在是劝不住殿下,才来找您的。”

“崔大人?”元靖昭想了想,问:“崔钊?”

成林答道:“是崔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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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花池边,崔钊的小儿子浑身湿透,被他用披风裹着护在身后,想走却又有点不太敢。

因为祥麟正怒气冲冲地朝他们喊:“你不许走!你把话说清楚!不许走!“

小太子看着年龄小,嗓门倒是洪亮,气势丝毫不输,把在场的人都唬得一怔一怔的,没有一个敢动。直到皇帝负手而来,往人群中间一站,沉声问:“怎么回事?”

元靖昭的到来无疑越发给了祥麟底气,跑到他爹身边,指着对面的父子两人便道:“父皇不妨先问问他方才对儿臣说了些什么?”

崔钊的小儿子崔祺今年刚满六岁,不过比祥麟才大了一点,被这阵势吓得直发抖。

“你对太子殿下说了什么?”崔钊问了他好几遍,可他就是不肯说,还呜呜地哭了起来。

“你哭什么!”祥麟见状便道:“你说我我都没有哭,你哭什么啊!”

崔钊现在只想赶紧离开,他才升任不久,要是因为这事惹恼了皇上可就完了。他把小儿子往外一推,也不管到底谁对谁错了,压低声音道:“快!去和殿下道歉。”

崔祺哭得更厉害了。

不知为何,祥麟看见他这样子,莫名感到心里委屈,竟也跟着哭了起来。

元靖昭被吵得有点头疼,祥麟哭着哭着还直往他后面躲,抽噎着小声说:“儿臣有娘亲疼的,他说儿臣没有娘亲……娘亲就……”

那声音不大,却足以让众人都听到。崔钊扑通一声跪下身来,头猛磕到地上,打断了祥麟的口快之言:“陛下恕罪!恕臣教子无方!居然说出如此大不敬之言!臣有罪!”

他只是偶然的那么一次,对妻子私下里说起过太子生母不详一事。没成想却被小儿子给听了去,竟然还敢当面对小太子说!

诡异的沉静持续了好半天。

所有人都诚惶诚恐地不敢出声,唯有两个小孩子的哭声不间断。先停下来的是祥麟,看到元靖昭冷着脸一言不发,他像是有点害怕了,伸手扯了扯皇帝衣袖道:“父皇……”

“崔钊,”

元靖昭这才冷冷道:“崔大人。前日南疆夷州府来报,顺康城县尉死于匪乱,职位空缺着,下月初你便去吧。”

……

回去的路上,皇帝走得很慢,显然是在等祥麟跟上来。小太子最怕他爹这般不说话时的样子,让他又有些委屈得想哭,可眼看着就要到住所了,祥麟快速追上来说:“儿臣错了……父皇。”

他低下头,两手背在背后不安绞动:“儿臣不应该一时生气把他给推下水的,给父皇惹了麻烦,也惹父皇生气了。”

“是他们的错。”元靖昭却说:“行了,把眼泪擦擦,哭得真难看。”

“那、那娘……太傅知道我……”祥麟很小声地问:“……太傅知道吗?”

元靖昭忽然停了下来。

“他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