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头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丝讪笑,眼角斜向齐同知的身影,有几分不屑。
裴少淮当作没看见,继续办公,半晌才撂笔,假意说道:“不知齐大人家出的什么事,本官是不是该去探望一番,以表关怀。”这是在问包班头的意见。
包班头上前两步,他心里虽不喜这个姓齐的,但也不敢贸然挑拨上官之间的关系,遂笑应道:“卑职亦只是猜想,明日是齐家堂宗祠祭祀,齐大人历年都是上头香的十人之一,今年恐怕也不例外……卑职以为,大人不必为此挂心。”
齐同知告假,是要参加齐家堂的宗祠祭祀。
“原是如此,只要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便好。”裴少淮一副了然的神态,又诧异问道,“齐大人不是潮州府的‘齐’吗?怎么……”有意问齐逸怎么跟齐家堂扯上关系了。
“大人有所不知,早些年齐大人冬日患了重伤寒,是齐氏族长用古方救了他一命,自那以后,齐大人与齐氏族长便以义父、义子相称。”包班头如实应道。
只是叙述事实,没有添油加醋,也没有出言诋毁。
裴少淮心里揣摩着,齐逸一个外府同姓人,能够在齐家堂祭祀上头香,可以窥得他与齐家堂的关系已密切到“你中有我”,亦可以看出齐家堂势力不算大。正如包班头所言,在同安城里风光风光罢了。
无怪同安城内众人只知晓裴少淮上任知州,却不知他前来开海。
翌日,裴少淮未着官服,穿了一身便衣,乘坐马车来到齐家堂外,远远观望着祠堂祭祀的盛况。
裴少淮来时,齐氏男丁已经上山祭拜完祖坟,各个宗支举着黄大旗,一路敲锣打鼓、鞭炮声响,长长的队伍浩浩荡荡归来。
祭祀很是隆重,先是各类祭品源源不断抬入宗祠,摆放祭品的八仙桌从祠堂内一直摆到大街外。
烟雾袅袅,到处都是一片雾蒙蒙的,人声与锣鼓声叠在一起,十分喧闹。
时辰到,喧闹声渐渐停下,族长诵读祭文,一字一断,声声洪亮。
而后是德高望重的十人一起上头香,同知齐逸果然在里头。
有人诵道:“海上东边云雾开,齐氏子弟立徘徊;先祖先父坐宝殿,众家门户永无灾。拜――”
又诵:“堂前锣鼓响叮当,齐氏子弟船只忙,先祖先父宝殿坐,众家学子任侍郎。再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