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酱菜不够咸?”
杨行简指着一地躯体,恼恨地说:“是表演歌舞的伎人水平太差了!”
韦训笑道:“那你来跳一个给她下饭助兴,杨主簿是不世出的舞林高手……”话未说完,十三郎在外面叫道:“有增援!”韦训立刻从门洞大开的正门蹿了出去,留下一道青色残影。
外面又是一阵乒乒乓乓的打斗声,留下敌人的数量刚好给十三郎练手,韦训站在旁边给他掠阵,见到有人往屋里奔时才一腿踹飞,如此打得轰轰烈烈热热闹闹,连驴也时不时抽冷补一蹄子,踢中了便得意洋洋嘶鸣邀功。
收拾了十多个强盗,再没援兵前来,韦训师兄弟俩才回到屋里,十三郎的僧衣撕破了,来不及收拾,急急忙忙从冷灶里盛了粟饭坐在席子上开吃。
韦训先把死掉的和半死不活的人从屋里扔出去,洗了手,从行李里翻出最后一片肉脯递给宝珠,说:“放了七八天,有些陈了,凑合吃行吗?”
宝珠摇头拒绝了。她也不仅仅是因为只有粗粟和豆豉果腹而哭。
早上梳的双螺髻已经垂下来变成散乱的双丫髻,这家打着沐洗招牌的黑店别说浴桶,连正经床榻被褥都没有,用于住宿的后房只有稻草通铺,店是骗人来宰的,招牌自然也当不得真。
进入河南府区域,最近几日不知为何很难买到食物,售卖胡饼、蒸饼的食肆十有九家关张,剩下那一家还是用霉变的麦粉制饼。关中有旱灾就罢了,河南府附近没听说有什么天灾,市场米价却一路高涨,从长安的八十钱一斗涨到六百钱一斗还买不到。
从早上睁开眼到现在才吃上饭,连杨行简这种胆小怕事的人也敢在刀光剑影下张罗饮食了。驴改成吃草和秸秆,喂驴的豆粕变成了十三郎的零嘴。或许这才是出发时韦训坚持买驴的原因,驴耐粗饲,马只吃草会剧烈掉膘。
又饿,又脏,又累,一面万念俱灰,一面使劲扒饭,品格便如劣乘。一想到自己从血统高贵的名驹变成一头可怜瘦驴,宝珠的泪珠就噼里啪啦往碗里掉。
十三郎奇怪道:“九娘难道没吃过粟饭,还是吃出了虫子?值得哭成这样?”
杨行简解释说:“吃是肯定吃过的,可这粗粟只舂去最外面一层硬壳,跟上用的细粮没法比较。而且也没煮熟……”
韦训道:“在我们看是已经煮熟了,毕竟柴薪不便宜,可不会浪费煮到开花。”说是如此说,他还是重新把炊火引燃了,往锅里添了半瓢冷水。
“等会儿再吃,能软和一些。”
他故意逗宝珠说:“想知道人是什么出身,看看牙口就知道了,你们从小吃细粮,牙齿都没磨损过。”
宝珠饿极了哪里等得开锅再煮,拌着泪吃了大半碗才止住,哽咽着说:“我刚才说要住这家,你神色就不对劲,是不是当时已经知道是黑店了?为什么没拦着我?”
韦训叹了口气:“我是想拦着,你骑着驴兴冲冲已经进来了,还能怎样?”
宝珠纳闷极了,问:“在识破水里有蒙汗药之前,这店到底哪里有破绽?”
韦训指着门口说:“就明白写在招牌上。对没钱的人来说,有屋顶遮头就是旅店最大的作用了。只有身怀资财的人才受不了肮脏,会特意寻找能洗澡的地方。”
十三郎笑着说:“我和大师兄来住,大约只是一家普通客舍,只有九娘住进来,才会妥妥的变成黑店。”
宝珠不悦地道:“强盗也未必能知道你们练过功夫。”
韦训师兄弟相视一笑,没有说什么。黑店并非每过一客都要宰,大多数时候正常经营,只有见到合适的肥羊才会下手。纵然没有戴着满头珠翠,谁都能一眼看出她出身富贵,不管是绑架勒索还是直接发卖,一个美貌妙龄少女都是最值钱的。
杨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