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胡锦承实在控制不住自己不停发抖的手,他看到的每一道伤口都像是在凌迟他自己。他都不敢想,如果再晚一步,安安……是不是……就……
不能想。
“安安,”胡锦承跪在床边,他想扣住田安安的五指,但他不敢掰开紧攥的五指,只能把整个拳头都裹在手心。
“松开。”很轻的声音的从上边传来,胡锦承不敢违背,但也不肯松手,只能虚虚地把那只小手拢在手心。
“安安乖,让哥哥陪会,好不好?”
“滚。”
“安……”
“滚!”
田安安想抓身边的绣枕,手甩过的那下,背后的伤口再一次崩裂,就着破败的白衣整个人凌乱不堪。
哥哥,我们结束吧,我不想再见你了
“哥哥出去,安安不动,我出去我出去,”胡锦承默默后退,直到围帐彻底遮住里面的人影,“哥哥就在门口,有事就喊我。”
散乱的白雪从天上一团一团地往下,胡锦承不敢离开,但又怕刺激到里面的人,就干脆在门口等着,万一有什么情况,他可以第一时间到。
他垂着头,渐近的脚步打碎平静。胡锦承的余光看到那道熟悉的黑色的身影,面色阴冷。
王六径直跪在台阶上,茫白的鹅雪盖住他整个人,从头到脚,层层压实。
“王六,我信你,让你护他,你就是这般护的吗。”
“我有错。”
“小桃呢。”
“走了。”
胡锦承举着剑刺穿王六的肩膀,鲜红的血顺着剑身下流,“你当真那么讨厌安安?”
“一百二十三条人命,我没得选。”
“和你有什么关系!”胡锦承拔剑,一下抵住王六的喉咙,冰冷的刀刃划过他的脖颈,殷红的液体浸染黑色的外衫,看不出颜色,却浸湿一片。
“你说啊!和你,有什么关系!”
王六垂下的脸抬起,狰狞的疤痕蜷缩在一块,“胡江年轻的时候可是风流成性,和先头那个,别无二致。”
胡锦承举剑的手一颤,他终于知道为什么第一次见到王六的时候,那种莫名的亲切感,从何而来。
他皱着眉,虽然面上冷漠,但是眉头不自觉地紧皱。
王六跪在地上,冰冷的雪混着血水,一同渗进他的皮肤,“我娘死的早,我爹在她死后也随她去了,家里就剩我和我奶奶。本来以为只是我命苦,可那天在胡江的身上看到那块玉佩,才知道我娘那日夜里拿着的东西,是谁的。”
“想不到吧,”王六嘴角的笑越发乖张,“你爹能弃我们娘俩,我让你尝一次痛失所爱的滋味,很公平吧。”
“王六,你是不是疯了。”
“疯?同是一个爹,你是公子,我是下人,凭什么呢。”
胡锦承看着面前从小一起长大的人,骨头缝里不停地冒着寒气,甚至比落在额上的白雪更冷几分。
“王六,我从来都没想过,你会背叛我。”
“我没有背叛你,即使到最后的关头,我还想报仇。”
“如果你恨我,跟我爹,为什么还想杀了柳王?”
“我奶奶,是被官府的人污蔑,打死的。”
胡锦承看着面前的人,银光的剑尖挑开他的脖子,最后还是又划破他的衣袖,回身进屋。
王六看着胡锦承的背影,磕了个头,往外走去。二十多年的情谊,一拍两散。
胡锦承听着外头的簌簌风雪和逐渐淡去的脚步,突然觉得,这座宫殿,真的能吃人。
不只是吃人,更是能压断所有的情谊。
他隔着白帘无力地看着里面模糊的人影。一阵波澜,御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