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锦承眉眼柔了一寸,手指微抬,李易瞬间弹起,“提前传信过去了,王六会在门口接。”

虽然感觉全然安排妥当,但总是不放心。

光洁的雪上越过两道车辙,平稳的马车一直驶向城西,安静的车厢没有任何挣扎的动静。王六站在城西院口,边上的小厮抱着柔厚的狐裘披风。

等了快一个时辰的小厮忍不住挪了挪自己冻僵了的脚,心里犯不住嘀咕,就算今儿下了点雪,半个时辰也该到了,怎么那么久还没到。

一阵风过,他又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不似发抖的小厮,王六颀长的身影在风雪里依然挺拔,听着马车临近的声音,猛地抬头。

“狐裘给我。”

小厮有点不明所以,但是还是乖乖地交到王六手上。王六只撩开一道缝,里头淡雅的木香钻了一溜,他出来的时候怀里横了个人,厚实的围领遮住小巧的脸庞,整个身体都被黑色的披风遮住。

王六抱着人直接去到里院,关门,之后的两天,再未踏出一步。

直到后日,封闭的房门才被打开,王六从里面出来,对外头等着的小厮招了下手,“小主子在里面休息,不要打扰。”

出门的那下,外头猎猎寒风吹开他脸侧的长发,狰狞的伤疤第一次袒露在阳光下。

这身嫁衣真配哥哥,可惜主角不是我

今天日子不错,四吉皆宜,朱雀值神,不少人早早等在路边,就想着凑一凑驸马爷的热闹,说不准,还能再拾点什么好东西。

王六趁着给胡锦承整理的功夫,俯首帖耳,声音极轻,“主子,都备好了。”

胡锦承顺了顺衣袖,“安安呢?”

他稍稍一顿,开口:“小主子在城西的外院,有点脾气,没敢让他出房门。”

胡锦承想着男孩那副气呼呼的模样,低头轻笑,“后面可有的折腾了,不知道得哄多久。”

“护好安安,”胡锦承长袖一甩,“不必跟着,替我看好他。”

半跪行礼,“是。”

看着胡锦承离开的背影,双膝下跪,久久未起。

“吉时到!”门外的太监声音喜庆,“驸马爷,请吧。”

胡锦承一身喜服站在厅院,翻身上马,大红的长袍恣意昂扬,挑着聘礼的仆从排成一道长队,一眼望不到头。

宫门全开,狭长的御道再不见青砖,踩在绵实的红毯上,胡锦承步伐沉稳,一步一步踏上面前的长梯,直面龙椅。

前头的大太监拿着拂尘,客套地说了句:“今儿可真是这两年宫里最热闹的一天了。”

“是啊,把各位全聚在这儿,”接过红绸,连着另一端是蒙着鸳鸯红盖的柳奚,“可真不容易。”

抬腿齐跨,前头的大太监声音尖利,“起。”

外头鹅毛白雪铺满整座柳城,小孩笑闹着捡起地上的喜糖,红双喜贴满所有人家的窗户,满城爆竹,举国同庆。

田安安一身染血白衣破败不堪,跪在雪地四肢失血坏死,指尖绛紫,十个指甲被丢在一侧,只剩裸露皮肉。

又是一声皮鞭破空声,他破碎的后背再多一道鞭痕,过大的冲击打得他往前一扑,沉入厚雪,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边上的老太监即使见多识广也着实是有点心疼这个孩子,忍不住开口劝道:“我还是劝你认了吧,你这犟着吃苦的还是你自己啊。”

远处的丝竹声喜庆热闹,老太监隔着宫墙遥遥一望,“听见了吧,人家都成亲了,”指尖掐算,“照着这声,怕是天地都拜了。”

他蹲下,看着那双破碎的杏眼,“认一声,咱也好有个交代。”

鲜血顺着嘴角流下,滴在雪地,变得乌黑,田安安费力抬头,气若游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