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怕你冷,是不想看你露脖子!我与你说的话都记住了么?”
“记住了。”
龚肃羽神色清冷,苍白的脸上没一丝笑意,说话口气像是先生训学生,蓝鹤还是那副鹌鹑样子,唯唯诺诺地挨训,不敢顶一句嘴。
“真记住了?那你现在把我说的复述一遍给我听。”
老头真讨厌,病了还这么凶。
昨夜缠绵了一整宿,折腾太过,龚阁老临近清晨就发烧了,但要送别蓝鹤,他不得不强撑着过来。
“不许逞强,不许好勇斗狠,不许擅自离军,不许不带侍卫到处乱晃,不许轻信他人,不许酗酒,不许露足,不许和人嬉笑玩闹,不许和表舅搂搂抱抱,不许狐假虎威用爹爹的名义为难赵大人,不许受伤,不许与其他男子多话,不许……还有什么来着?”
“不许忘了我!呵呵,最要紧的你第一个就先忘了,可见我龚某人在你心里轻如鸿毛不值一提。”
蓝鹤痴痴地看着冷笑的龚阁老,并不理会他无事生非的抱怨,郑重地对他说:
“爹爹,等我回来。”
那么多人看着,他不能抱她,不能吻她,不能与她有一点亲昵,连刚才给她穿斗篷都已经是逾矩,跟她多说了几句话也会变成别人口中猥琐的谈资。
龚肃羽无奈叹了口气,“你放心,不会见什么泉林姨母的,也不会答应别人提亲,我等你回来,你要是不回来我就去把你抓回来。”
“好!”蓝鹤双目弯弯嫣然一笑,稚气甜美若嫩柳初桃,“那我走了,皇上等得脸都发青了哈哈哈……”
她轻轻一跃飞身上马,驭马小步跑到荣亲王身边,忍不住回首又看向不远处凝望她的龚阁老。
荣亲王见她这幅恋恋不舍的模样也不忍心说她,摇摇头最后看了一眼城墙上吹冷风的永嘉帝,高声下令出发。
蓝鹤留恋地望着无声与她对视的心上人,他面容俊美儒雅,双眸沉郁肃穆,长身玉立,挺拔如松如柏,背负双手站在那儿自带官威,大风带起他绯色的官袍将袍摆翻动不休,清冷萧瑟。
“爹爹,等我回来。”她轻声呢喃,不知道是说给风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可他却似有所感,竟遥遥对她点了点头。
墙头马上遥相顾,一见知君即断肠,他知道,他的小阿撵又忍不住要哭了。她总是这样,害他心疼。
她喜,他暖日春风萦香;她悲,他凛冬暗夜茹檗。她是金灯菟丝,死死缠绕他心上,爪刺筋脉,饮他心尖血,绞杀他性命。
“走了。”队伍已经动起来了,荣亲王不得不狠下心催促蓝鹤。
“嗯。”
蓝鹤咬咬牙转过头去策马而行,隐忍许久的泪水终于决堤而出,豆大的珠串一落下就被大风刮走,洒了一路……
墨云远飘,不复回首,多少情爱欢纵,只作追忆。
龚肃羽背手站在风中,极目凝望蓝鹤离去的背影,他还没来得及娶她她就走了。
罢了,他们本是有违天伦,世所不容,就算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一样可以在心里娶她,给她穿上嫁衣,与她交拜天地,喝合卺酒,挑红盖头,结发而眠,许下三生三世。
直到远去的队伍从视线中逐渐消失,落寞的次辅大人还在那儿伫立眺望,永嘉帝站在城墙上面无表情看着这一切,冷冷丢下一句“不成体统”,转身摆驾回了皇宫。
其他来送行的大小官员自然也都看在眼里,清流一派的人心里很为龚阁老捏一把汗,而曹太师一系则暗暗幸灾乐祸拍手称快。
曹鷃原先还对龚肃羽扒灰的传闻将信将疑,也不是没想过这是不是他故意做局,毕竟这种淫秽龌龊的丑事怎么看,都不像会发生在那个严苛寡情的龚阁老身上,他做